如今蟠桃盛宴,不乏将龙族小辈挑战上神当乐子的,跟人界过年搭个戏台瞧黄梅戏差不离,谁也没指望龙族能唱出甚千古绝响。
再是斗志昂扬,多年来龙族不免士气低落,有几波龙族分支甚至自甘堕落,谢去仙身,情愿作回妖怪也不受挫磨。
可结果却极其可怖。
当了妖怪,天庭甚至不必出手,自有神仙将他们绞杀。
敖丙现今还记得那几条同族凄惨扭曲的死状。
今年适封盛宴,龙族子弟一年譬如一年低落,钝刀子割肉,如此折辱,且不若来痛快的。
敖丙闭上眼,于海底深渊抬头,看着海面传来的微弱光晕。
哪吒的飞鱼穿信一跃入海底,窜出弧线柔和的白汽,上头的传音低沉微哑,俱是在哄他。
什么孟浪话皆说得出口,这几日已是好几封,龙宫小妖们见怪不怪。
哪吒太子再神威冷漠,也不过是个青年人,一旦得到饱餐餍足,什么哄人的话也能说。
也不想敖丙要他的命作甚?
龙宫太子清冷冰白的面容定神,面颊羞耻微红褪去,指尖的冰晶凝结,将纸张崩裂成碎片,随海波化为乌有。
他倏地一拂广袖,海波汹涌,转眼手中多了一对冰蓝双锤,略定决心,额间印记熠熠生光。
不久,龙王自他身后出现,背手叹息,多有些疲态:“比起囚禁在海底,龙族如今的日子好了许多,天各有命,实不必逆天而行。”
比起整个族群被如此对待,龙王只怕越挣扎,坐在帝位上的男人便愈容不得龙族。
更遑论现下龙族至少不必被囚禁,于是得益于千年驯化压迫,也不敢再往前寸步。
敖丙却抬起蓝色双眸,沉静温驯道:“父王可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妥协或不,天庭都容不下我们。”
若命运不公,便与它斗到底。
这是哪吒教会他的道理。
龙王看着儿子,竟只是笑。
他笑罢摆手,叹息道:“去罢。”
他微一顿,沉下嗓音:“龙儿...你这身子。”
敖丙近来几月处于发I情期,不遇上魔丸便罢,一旦离得近些,再肢体纠缠上,像冰遇上火化作一滩温水,恐怕身份与颜面俱是丢尽。
更遑论正经对上,玄冰对真火,哪吒枪下亡魂枯骨不知凡几。
他遥坐尸骨堆上,血海中开辟大道,是何等年少气魄。
他的龙儿却养在深海多年,施法加固铁锁镇压妖兽可,然无甚斩杀敌人的经验,未必斗得过哪吒。
敖丙眼神微动,垂下龙角温顺道:“若非万不得已,孩儿不与他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