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桑野有些好奇。
“鸬鹚,鱼鹰,”许卿说,“当地人叫它水鸦,用来抓鱼的。”
桑野大概听说过,不过那都是很小的时候,还未出国的时候在课本上读到过的课文,他有些记不太清了:“是不是那个被人拴住脖子,抓了鱼不让吞的那种鸟。”
许卿听他这种介绍微微皱了眉头:“对,就是那种鸟。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外边回来的渔民,听见这边可能会拆,改造成旅游度假区,好些人被召回来组织水上的捕鱼表演项目,可古庄还有泉镇目前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
桑野看了眼那一排的船,艄公大多懒散着,无所事事,还能听见其中一位仁兄在打呼。
桑野看向那些个艄公,看向他们腿边梳理羽毛的鱼鹰。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桑秦手里的一只鱼鹰,嚼在口里的肉也会要他生生吐出来。
桑野皱了眉头,很快又舒展开,对许卿笑说:“走吧,我们去游船。”
第28章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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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风光很好,艄公的调子桑野听不懂,但很有意思。
许卿会说本地话,和艄公聊了两句,一边聊一边向他们“翻译”:“阿公说你们两个长得好。”
艄公听得懂普通话,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比划:“三过,三过。”
“这我听懂了,”桑野笑说,“他明明讲的是三个,许哥你那么腼腆做什么。”
许卿笑得很儒雅。
桑野没有问他和辛期的事,毕竟才认识第一天,不熟悉。但许卿明显的也没有避讳他们什么,落落大方,也开得起玩笑,这一点让桑野觉得很自在,许卿是真的想和他交朋友,至于动机桑野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
绵山上的地林烝要是真的要,许卿这趟人情得卖四千万,那位正经的梁从道,还真不一定就能咽下四千万这口气。
这人情欠得大了,要还也是一件难事。
许卿叫桑野来,多半也有林烝的打算在里面,要知道桑野和桑秦不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想要桑野完全的和桑秦作对,搅黄绵山上的这块地,不太可能。
桑秦并不是毫无戒心,桑野也不会任人拿捏。
许卿看得通透,所以叫上桑野来绵山玩儿,也就真的是玩儿,顶多探一探虚实,看看这位桑少爷是个什么人罢了。
看完了,这人骚包臭屁口无遮拦,勉强能赞一句性情中人,但多半他的真性情也是装出来的。
挺有意思。
碧水蓝天被黄昏的火烧云全部染成镶嵌金边的橙红颜色,艄公黝黑的皮肤上把汗水电镀,熠熠水波泛着金鳞光泽,大约是把龙溶成了水,才有这样的风景。
“其实我觉得,绵山也不需要什么建设,”返程回垂钓台拿车的路上,桑野悠哉地说,“人的建设算个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许卿笑了笑,“照你这样讲,古建筑都是石头木头,我们只不过把它搬来搬去?”
“你也说了那是古建筑,”桑野眨眨眼睛,“他们的存在还能承载历史和文化,几百年几千年历经修缮,屋脊不会塌。可你看看我们建的那些高楼大厦,他们能风光几年?避暑山庄,又能避几年的世?我死了,你死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也并不一定就会子承父业,愿意去搬愚公那座山,毕竟那不是皇帝的金銮殿。”
桑野玩笑说:“而且我们——你,我,他——还不会有子子孙孙。”
“新旧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总不能因为旧的事物生命短暂,就否认它存在的意义。”许卿说。
桑野顿了顿,突然笑起来点点头:“许辅导员说得对。”
他又看向林烝:“你觉得呢?”
“现代建筑并不枯燥,高楼大厦是受立体主义影响,强调功能、效率、科学的现代主义设计产物,幕墙结构、中性色彩……”林烝忽然觉得他今天说的话够多了,于是直接总结道,“长城不会倒塌,倒塌的都是民居。”
桑野因他这话笑了好半天。
驱车赶往山脚,背后落山的夕照追了他们一路,最终把两辆车都吞进深蓝色的肚腹里去。
晚饭仍旧尽兴,照道理来说,林烝这样的冰疙瘩碰见许卿这样的弱书生十分容易冷场,但好歹有个嘴上没把儿的桑野,暖场小王子兼代妈妈桑职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知不觉又填满过一回五脏庙。
“我订好了宾馆,在山脚下将就一晚上,明天早晨再去看温泉,怎么样?”他们几个从小餐馆里走出来,许卿说。
桑野笑说:“好啊,我没问题。”
许卿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古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