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山中安全,减轻负重,便未将凤凰刃带在身上。赤羽来不及多想,以足尖挑起路边一束枯枝,试图抵挡却难以招架。笑藏刀亦是神兵,枯枝顿时应声断成两半,仅余下手中所握的三寸。
步法腾挪间,从斗篷内甩出了一枚挂在内襟的药囊。千雪孤鸣乍见那件自己亲手缝上去的物什,想起里面装过多少次他亲手配制,又亲自放进去的药丸,心中顿时越发憋闷,招招式式更是毫不留情。
“跑!你再给我跑啊!跑啊!”
下一招,刀锋便冲着颈间袭来。赤羽试图再度躲过,孰料小腹一抽,心脏跳动似乎也随着真气与内力一同,顿时凝结。两腿忽地发软,赤羽无力地单膝跪了下去。
至此,彻底避无可避。
赤羽垂着头一手支地,一手下意识护住小腹,艰难地喘着气轻喝一声。
“狼主!”
千雪孤鸣瞳孔骤然收缩,硬生生收住了刀势,刀气却无法控制,落在了赤羽颈侧。布料撕裂,兜帽向另一侧的后方掀翻,露出了遮掩之下整张苍白的脸。
侧眼看看颈边近在咫尺的刀刃,赤羽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当年神蛊峰上屈膝认败的那个“神蛊温皇”,好像正是眼下用刀指着自己的人。
啊,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你们……搞什么!”千雪孤鸣抓狂道,“赤羽信之介,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我王……竞日孤鸣的衣服!”
赤羽强忍着不适,道:“若真是竞日孤鸣,你这一刀就劈下去了?”
“我们的事,你别管。”千雪孤鸣别别扭扭地应了一句,便伸手来拉赤羽。“黑心温仔为了找你,连铁军卫的情报网都来打听了。赶紧跟我回去,别让他再折腾了。他派人在苗疆这么没完没了地找下去,苍狼即便脾气再好,这也有些太超过了哦。”
拉了一下,赤羽没动。千雪孤鸣眉头一皱,顺势摸上了他腕间的脉。
“……”千雪孤鸣气得跳脚,“你你你!温仔把那药给你吃了?!”
真气凝结后便开始四处乱窜,全身经脉传来剧痛。赤羽保持着同一姿势,全神贯注地凝神调息。听到千雪孤鸣问话,才咬着后槽牙忍痛道:“不错。赤羽信之介今日所受之痛,狼主也有一份功劳,多谢了。”
千雪摸了摸鼻子,顿时心虚。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赤羽坐好,又从随身的药囊里取出一枚散着淡淡香气的药丸,塞进了赤羽嘴里。
“你先调息,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那药是他从地门回来后,便专门备了几粒,随身带着用来保命的。没想到这第一粒,竟然用在了赤羽信之介身上。等赤羽脸色平复了些,睁开双眼,千雪这才开始喋喋不休。
“哇靠!你是西剑流的军师啊,头就这么铁?怎不早喊我停手?你现在有……嗯,孕,还中了毒,竟还敢运功动手,真是不要命了?你要是今天在我手里出了事,温仔那边我该怎样交代?”
——队友是用来卖的,朋友是用来插肋两刀的。——
【第十二章】
赤羽平静垂眸,道:“那是狼主自己的事。”
“你——”
千雪气结,却也知是自己理亏,不好发作,只得扶着赤羽站了起来,嘴里仍是不住地念念叨叨。
“我送你回还珠楼。黑心温仔要是知道自己当爹了,哈,真好奇他会有什么反应。替别人养了几个女儿,终于轮到养自己亲生的了。那药温仔他也试过,没想到竟然在你身上生效了啧啧啧可能这就是命吧……”
赤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温皇他……试药?”
千雪却不以为意。“你当他玩毒玩蛊虫是怎么玩的?每出一样新药,就不管不顾旁人愿不愿意,就抓个人来试效果吗?这么造孽会遭雷劈哦。温仔虽然心黑,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医者底线的。医者在自己身上试,有毒试毒,无毒试药,总而言之确定有效果再给别人用。这都是常事啦,安心。”
赤羽沉默一瞬,道:“吾并未担心他,祸害遗千年,不必担忧。只是吾不明白,这药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嘛……”千雪挠了挠头,发冠上的毛球随着动作晃了晃。“我翻医书的时候翻到那个偏方,一时兴起,觉得有趣就配出来了。”
赤羽冷冷道:“千雪王爷一时兴起,险些搭上赤羽信之介的性命。”
回想起那一夜,赤羽难得地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趁着他难得的一次醉酒,温皇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想尽办法让他吃下了那颗药,说是狼主配的,吃了就能生个小温皇出来,吃不吃?生不生?
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罢了,不重要了。赤羽撑住额角,看上去很是头痛。
原来温皇亲自试过了那药。知晓既无效果,更无毒性,想必那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找机会要骗他服用。至于后来当真打着此药出自狼主手笔,能改变体质的幌子诓他吃下去,只是想听他亲口说一句“给你生”吧?
谁能想到,造化弄人,这试过一次无效的药,偏偏在他赤羽信之介身上生了效。
这本该属于床笫之间情趣的一个玩笑话,如今“小温皇”也真在他肚子里生根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