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疯了,竟然主动给自己找来这么一个大麻烦,难道真是过腻了一个人的日子,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一声疲倦的哈欠声响起,寄无忧升了个懒腰,把床上正熟睡的病人踹了踹,给自己挪出了一个位。
躺下,抢过一半被子,安慰地睡下……
“啪。”
脸上一阵酸痛。
寄无忧默默睁开眼,看向自己脸上横着的这只胳膊。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再乱捡东西回家,他就不叫寄无忧,改叫寄麻烦。
好在楚九渊的大半力气已经在和药碗的搏斗中耗尽了,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摆出更加“多样”的睡姿,对寄无忧睡眠质量的破坏也降低了不少。
那之后,整整过了五天五夜,楚九渊才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深棕色的陌生木质屋顶。
室内的环境有些阴暗,照亮视线的,只有几丝从窗缝中射.入的阳光,驱散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潮气。
楚九渊撑起身子,短暂地思考了片刻,确信这儿既不是山下那个在大火中燃烧殆尽的村庄,也不是经过细心打理的门派建筑。
一阵不快不慢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立即让楚九渊提起了十足的警惕。
抱着酒葫芦的寄无忧走进屋,抬起眼道:“醒了?”
楚九渊怔然地瞪直双眼,像是没听见他在问话似的,沙哑出声道:“……我的剑呢?”
“剑?”寄无忧嘴角一抽。“这儿没剑,只有水。”
楚九渊的脸色一沉,想要说话,却只听到了一阵低沉沙哑的嘶声。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把这喝了。”
楚九渊沉默地接过寄无忧递来的碗清水,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口中送去,清甜冰凉的液体尽数涌入喉中后,他轻.喘了两下,总算恢复了原来的嗓音。
“楚,九渊……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字?这个也太拗口了。”
楚九渊淡淡瞥了他一眼,垂眸凝思了很久,在寄无忧刚想说‘算了算了’的时候,才艰难地吐出两字:“……阿月。”
阿月?怎么跟个小姑娘的名字似的?
楚九渊余光瞄了眼他,又很快拉回视线:“……我娘把我带回家时,正巧是满月天。”
寄无忧点点头,也无暇再听他讲什么从前舅舅爷爷的故事,便抬手道:“喝完了?碗给我,我去再接点水来。”
楚九渊眨了眨眼:“上青峰的小童呢?”
寄无忧有些意外:他倒还记得他是谁。
楚九渊的疑问也不无道理——按理来说,像白长卿,项逐天那样的峰主,少说都会有几十个小童,分别负责他们的起居,饮食,甚至沐浴。
但这儿可是上青峰。
既然是寄无忧住的地方,那么外头的一切常规在这儿都不作数。别说负责打水的小童了,那帮小破孩走的时候,干脆连个水桶都没给他留。
寄无忧叹了声气:“没有那种人。”
楚九渊惊讶地抬起了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就乖乖休息吧。”寄无忧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丢下一盒药膏,“这个药膏我也用不上,你……爱用就用吧,至于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不慌不忙地走出小屋,留下一室沉寂。
楚九渊打开盖子,凑前闻了闻。
嫩绿色的药膏香味很淡,温热的指尖触上去,凉凉的,很舒服。
想起刚刚那人笨拙的好意,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楚九渊笑得很淡,很短,却也很深。
再后来,寄无忧的那间小屋便多了一个人,替他打水,扫屋子,做菜,照顾他的一切。
寄无忧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第一次照进了一道不一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