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振宁神色不虞地盯着他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吴的号码。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助,小吴自然24小时时刻待机,所以电话不超过十秒就接通了。
“去查一下他最近的人际交往,看看他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必要的时候直接联系那姑娘的家长,随便给点封口费让他们给我早点分手。”
他卓振宁的儿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廉价的小婊。子放弃更美好的前途?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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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霜随便叫了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湿热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满脑子都是早上江愁对自己坦白时说的那一席话。
——那个骗了我妈妈的男人,用的假名是卓霜。
乍然听闻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他第一反应竟不是怀疑而是卓振宁真的做得出来。
——有什么我该记得的吗?
面对他的试探,卓振宁振振有辞地说道,这打消了他心头最后一丝疑虑。
真的太好笑了,卓振宁居然不记得他为什么叫卓霜,好笑到他都忍不住觉得荒谬了。
一个人到底能要另一个人失望多少次才会变成这样?连从出生起就被唐琳当作透明人的他都知道,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某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日子:大学时期的唐琳是学校里最漂亮也最难追的女生,爱慕者无数,对谁都温和有礼却不搞特殊化,鲜少有人能在那颗剔透玲珑的心上留下痕迹。彼时卓振宁为了追求她用尽了各种手段,从送花到请吃饭,从背诗到给她做模特,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直到某个明月皎皎的夜里,他把她约到了郊区的玻璃花圃里,在老旧收音机的伴奏下请她跳了一支华尔兹。
那天是满月,月光就像清冷的流霜一样,被打动了的唐琳下定决心,只要是和这个人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要叫卓霜。
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了,那个曾在月光下向她诉说爱意的男人就背弃了他们过去的约定,用他们未出世孩子的名字当做在外风流快活的画皮。
这个男人到底是忘记了过去的海誓山盟,还是单纯的不在意,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被他叫了十七年爸爸的男人比他想得还要差劲,差劲到他再一次地为自身感到羞耻。
——如果我不是这个男人的孩子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可能会活得贫穷一点,但是没有关系,这样的话我可以毫无负担地遇见那个叫江愁的男孩子,不用被这些复杂肮脏的过去所牵绊。
回到家后,他惯例第一件事是去洗澡。
上午家政
应该来过了,床单被褥什么的都换成了新的,昨夜江愁留下的痕迹一点都没有剩下。遗憾之余,他的目光往旁边偏了偏,落在床头柜上,看到那个熟悉的透明文件袋,心头猛地一跳。
前几天卓振宁底下的人把这个交给他,正和江愁冷战的他确实动了抛下所有的一切一走了之的念头。还好冷静了下来,还好没有答应……江愁看到了吗?他心思那么多那么敏感,看到了的话一定想很多有的没的。他会觉得我又要丢下他了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卓霜心里某个位置就酸涩得厉害。
第63章
咚咚咚。
“我能进来吗?”
听到敲门声,江愁从面前的试卷里分出一点注意力,“门没锁。”
“还在写作业?”
进来的是穿着睡衣的江素晴。她十点半下班到家,洗漱换衣服零零散散折腾了快一个钟头,睡觉之前看到他房间灯还亮着,就想进来看看他在做什么。
“都快十二点了,每天起那么早,熬得过来吗?”她说这句话纯粹是关心——前段时间病还没好就又回去上课,这段时间又天天搞到转钟,周末更是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学习。
之前她总是埋怨他不懂事、学习不用功、不好好利用闲暇时间,后来跟有差不多年纪小孩的同事聊了几次才知道自家孩子到底有多省心。
“做完了。”江愁往旁边坐了一点,让出位置给她。
她坐下来,床垫随着体重往下陷了一大截,“那你在做什么,这么晚了……”
“复习。”他坦然地把试卷露给她看,“下星期考试。”
虽说高二不重新分班,但期末成绩关系到各种名额和奖学金,竞争比期中要激烈多了,最直观感受就是下课后基本上没人在走道上打闹了,所有人都在专心看书做题。
作业他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里解决掉,回家后主要是查漏加复习。按照他一开始的规划,到期末考试前时间刚好够用,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上次溺水请假,再是昨天耽误了一天,没复习到的东西就得匀到后面几天里。
小房没装空调,空调扇吹了半天温度也没降下来多少,现在又多塞一个人,温度唰唰地往上涨。她放下手里拿着的酸奶盒子,撩起头发用手掌扇风,“这么热,晚上睡得着吗?过两天我休息在家找人问问二手空调的事情……马上放假了,白天没空调还是不行。”
虽然看不懂她还是凑过来看了眼卷子上的题目,“待会做完记得把酸奶喝了去刷牙,然后早点休息……嗯?”目光无意中落到某一点,她忽然顿住。
洗完澡的江愁随便套了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当睡衣,宽大的领口朝一边偏,正好露出左边颈侧上几点紫红色的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