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窒息了。宴宗羡勾着我的舌头,深深地吮吸,有种要将我咬断吞到肚子里去的凶猛。我想挣开,可他扣住我的后脑,半点也不退让。
我真的要窒息了。睁开眼睛,视野之中是傍晚望不见尽头的街道。正是下班的时间,所有自动驾驶车辆都在有序行进。车流的最远处,托着一片橘红色的天空,夕阳就在那片橘红中。
多么熟悉的场景。
哦,我记得了。
初夏的某一天,我们就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车里,他就这样在我身边徐徐睡去。我遥望夕阳,看它温暖美丽的光辉沿着路、沿着车、沿着我贪恋的目光,一点点染在他的身上。心里偷偷地想,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我们可以一直往前,一直往前,把所有东西都抛在后面,抛得远远的,就像是——
“私奔。”我心里膨胀着这个孩子气的念头,好想摇醒身边的人。
可是我不敢。
我是胆小自私的雀,又想要宴家,又想要亲生爸爸,还想要宴宗羡。因为知道宴宗羡最好欺负,最后一定会原谅我,所以无耻地选择委屈他。
我真是太差劲了。
委屈他,伤害他,索取他。就仗着他爱我,纵容我。
我真是太卑鄙了。
拥有爱和纵容还不够,还想知道这份爱到底有多深,想知道他会纵容我到什么地步,到哪种程度才会不原谅我。像个矫情作妖的小O,踩着危险的边缘,走活了算自己的,摔死了算他的,一起死算殉情。
那就殉情吧。
我放弃了呼吸,闭上眼睛……
“雀儿?”
不知过了有多久,最先的知觉来自手。五指被握得很紧,骨头的痛感慢吞吞地传到大脑。
然后是视觉——眼前熟悉的的脸:纱布已经摘掉,眉角、鬓边、下巴,都有伤痕和伤疤。嘴唇好了很多,不再皲裂,看起来又有点漂亮了。阳光像黑暗中的回忆那样,落在他脸上,带着午后特有轻薄质地,制造出一种静谧美好的梦幻。
——我醒了。
呼吸、冷暖、疼痛、心跳、眼泪……一一从我的身体活过来。我看着宴宗羡的脸,怔忡无措。很想抬起另一只手去碰碰他,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实在是睡得太久了。
于是只好放弃。
“什么时候醒的?”
“你头晕不晕?”
彼此话音同时起落,我们都笑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他先回答。
我望向他的头:“怎么不包纱布了?”
“太丑了。”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可怜地看着我,“包得我发型都塌了,刚醒来的时候照镜子,被自己丑到,不能让你醒了再看见。”
“我都看了很多天了。”力气也在清醒后缓慢地活过来,水流一般重新流通。我撑着手肘坐起身,他也侧身坐到床上来。
偌大一个病房,这时只有我们。那些轻薄而干净的阳光,全都是我们的。如果不是最近在醒和昏迷之间有太多经验,我可能还要质疑自己是不是睡着。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好场景呢?
可是我知道,天也知道,这是我动用那个信念换来的。是我亲自跑到很远很黑的地方去,把他找回来的。
所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此刻。
不怀疑,也不心虚。
“雀儿,你还记得吗?我出门之前跟你说过,回去后有事要告诉你。”静默半晌,他重新握住我的手,拇指摩挲我的虎口,问道。
“记得,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我看着他,“你先说。”
“我见过你妈妈。过年那会儿,有一次……”
我瞪住眼眶,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很努力不去打断他,但眼眶无法抑制地开始酸胀。
他解释了那次从酒店出来之后,偶遇宴宗明和傅秋溪的事:“因为怕她会来带你走,所以不想让你和她相认。但我现在想通了,你应该去认识自己的父母,这样你就有自己的家了。而且说不定……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会更爱你,支持你和我。我们去问大哥,那样一定能找到她,你......”
“你别哭啊,干嘛呢?”
眼泪滚烫得惊人,大滴大滴掉下来,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
“别哭了别哭了,对不起,瞒了你么这久。你别怪我,我就这样,对你的事都特别自私,那会儿不想让你被带走,现在想让你有退路,反正都是为了你能在我身边。你要是生气,回头怎么着我都行,但你现在得答应我,因为这个方案是我们唯一的……”
“我找到我的父母了。”我再没忍住,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