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3_荒火曼波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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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3(2 / 2)

“我到还想说呢,别喜欢上我了,麻烦。”于瘾随口说,手机在兜里震,原来是司机已经到了,他正想领着简灼找车,简灼却自顾自地顺着绿灯的潮往前走了,朝他挥了挥手,扔了一句“不想吐到别人车上还得赔钱”。

简灼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抑制住自己的表达欲,每当有人出言按头他如何如何看待说唱时他好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为自己辩解,有些时候他总会想他是不是其实就是别人说的那样,只是他自己内心始终在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定义为“清高”。但这似乎是个无解的命题,毕竟干这行的就得张嘴说话。

这里离家其实也算是穿对城,他也没那个魄力靠两条腿走回去,他只是莫名地有些不想马上回到那里去。没有周恕琛的话,那家里就只剩下他不断发酵的压抑气氛因子了,弥进空气里浮得哪里都是,贴在黑色的墙面上,落进盛着甜味饮料的杯里。

他想起好像哪里都没找到原来存歌的硬盘,那块黑色硬盘还是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在他妈包里摸的,里面装了一些他很早很早以前录的歌,久远到简灼都有点想不清内容了。大概是周恕琛帮他搬家的时候忘拿了,他摇摇晃晃地调了个头,准备回到租期还没到期的旧出租屋里找一找。

手机播歌播到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在他毫无安全感的蓝牙耳机里叫了一声,盘算着这老态龙钟的电池耗电速度,于是简灼准备出手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而这时一个电话非常危急地播了过来,简灼眯着眼一瞧,竟然是被他放了很久鸽子的文安。

“喂,小文哥。这么晚了还要上班?”

“简灼,你发来的demo我们都听过了。”那边文安难得地没有走程序地特意寒暄上几句,而是直切正题。

简灼听见他句与句之间的诡异停顿,讪笑说:“怎么了,交了作业不合格?”

那边的文安又顿了片刻:“我之前不是给你说了要把大的概念和主题先拿出来和公司商量商量吗,结果你倒是好一言不合就玩失踪,现在我们的周期又得延长。”

“嗯,所以说是不合格了。”简灼轻飘飘地开口,这酒精好像在某种程度上稀释了他的暴躁浓度,只留下越来越多的虚无。

“公司给你铺了这么长一截路,反响有了名声也奠基起来了,你当然不能随心所欲。”文安又拿出他拿手的大道理,“现在说唱正在处于一个异常尴尬的时期。不比前两年,如今猎奇的目光被各种曝光彻底转移,极速增长的泡沫也是随时要被吹散的样子,顺风车已经不是那么好搭了,你不跟着公司一步一步走就很难到一种高度去,也很难领着中国说唱去往一个更加积极的环境。”

“以前还愿意骗我,现在就直接说必须听从组织安排了。”简灼甚至没力气去质疑,他的脚步仍然迈着,想法却好像被逐渐冰封了。

“我觉得你还是没明白现在的人究竟想要听什么,听你多难受听你多纠结吗?你做这些深沉的来体现自己是有思想的,当然可以,而且也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但是不是非要整张专辑都是这些?你看现在那些为数不多的成功歌手他们都有很多共同点,而这一部分的共同点正是我们想要抓住的,就比如说你得迎合市场即时的风向标来适时做歌发歌,你得有一首红到路人随口都能哼出来的轻快洗脑的‘简单’歌曲等等。”

反倒是对着文安简灼一点也说不出“不为了钱”之类的话,因为他能够明白,文安他们从本质上就和自己不一样,他们是商人,而他在选择签署合同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一种不断被包装的商品,他以前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两者之间做好两全,但现在瞧起来似乎这一切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讲不出话来,只留给文安很久的沉默。

文安像是真的被他这种不清不明的态度惹得有些焦虑,只扔给他一句“机票给你订好了,我们见面再说”。

带些秋意的风刮得简灼抖了一抖,他茫然地把叫着忙音的手机往兜里揣。每一次听文安讲话,简灼都难以理解SW真正追求的宏大蓝图,他不清楚SW究竟是真想为中国音乐做出引领性的进步,还是只是想要赚够做领头羊先开矿获得的黄金。

简灼路过医院的时候还驻足看了好一会,好像都能看见周恕琛穿着白大褂进出的身影,可那个身影在他摇摇脑袋就彻底消失了,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够想起周恕琛好像又回深圳去了,说是工作原因,但简灼不清楚周恕琛究竟失去做什么,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完整了解过每天周恕琛除了医生的本职工作以外还在做些什么。

他记得那硬盘好像是放在音响背后的小架子上,周恕琛可能确实容易看漏。简灼坐电梯上了楼,杵在房门前摸了好一会儿的钥匙才把那串钥匙从宽大的工装裤侧兜里找出来,他垂眼找锁孔,却听见背后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灼有些迟钝地回头去看,却感觉到后勺穿来剧烈的闷痛,热流从耳后蜿蜒过他的皮肤,世界就像突然被掐了定格,只有绵延的痛感流窜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第四十九章抱抱

简灼在散碎的刘海下定睛,只瞧见一个身型瘦弱的人握着木棍站在他的面前,身影晕在惨白的楼道灯下,胸口剧烈地起伏。那人在看见简灼泼在地面上的血点时似乎有些惶恐地缩了缩瞳孔,却又用尽气力想要把这些情绪悉数镇下去。

攥准了那人短暂的失神,简灼忍着噬人痛感伸手拽住那人的衣领挥拳打在腹部,又顺势用腿把那人踢倒,他体重轻,有些压不住疯狂挣扎起来的人,简灼皱着眉头一把将那人手里慌张握着的木棍抢了过来远远地扔向一边的楼梯口,木棍顺着楼阶滚落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旋出诡秘的回音。

“女的……?”简灼这才看清楚这人的模样,“有病!?”

短发女生躺在覆满尘灰的地面上望向简灼,宽大的黑色卫衣似乎质量并不好,在拉扯中豁开一个大口,她大口地吸气呼气,“你真倒霉。我还说今天再等不到你我就回去了。”

“你到底是谁?我他妈惹过你?”简灼疼得发出嘶声,但其实那伤大概也不很重,瞧起来恐怖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耳后的皮肤被木棍毛糙的纤维划开了一道口子,由此可见这女的真没有什么行凶的经验,用点力打在颈椎不就可以让他被推进太平间了吗。

那女孩微微侧过头去,不再直对简灼的目光,而这个举动无疑让简灼愈发恼火,他伸手使劲拽起了女孩衣领,“说话!不说我就打110了。”

“你叫,来了我就喊强奸。”女孩又开口,说起话来有浓浓的地方口音。

“我**妈……有病是吧?”简灼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整框视野好像都在摇晃。他摁着女孩,伸手去摸自己兜里的手机想要报警,却没想到那女孩突然死命一般地挣扎起来,手臂一阵乱挥将他的手机打落摔在地上。

简灼被惹得恼了,用力抓住女孩的手腕,却听见女孩带着一种撕裂的哭腔朝他大吼:“陈浩让我爸判了十五年!”

“……什么陈浩?”简灼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啊?”

女孩瞪着眼,似乎是想让在眶里打转的眼泪不要淌出来,“那个警察……简风,他是你爸,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可能以为身份一点都没有泄露,可那天在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在我家毒瘾犯了,我亲眼看见他买的动车票了,他叫简风,他叫简风,原来他不叫陈浩。后来在法院外面我见过你一面,你和我哥打架的时候旁边的人过来拉你,叫你简灼,我就知道你和简风一定有关系。你们抓的都是什么……我爸只是在那人手下打工,打工而已啊。你们找不到证据,抓不了他,就让我爸来替罪?”

女孩顿了半晌,突然变得平静:“我妈前天出殡。没钱治病,钱呢?钱都被你们没收全了。我哥除了赌什么也不会,所以我做很多工作,可钱还是不够,我去哪里找啊……她走的前几天对我说‘我们不治病了,你留着钱回去读书’,那个瞬间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为什么?”女孩抬眼重新望向简灼,又问了一遍。

简灼垂眼看着她,一时间竟然讲不出什么话,从伤口里溢出的血液凝成一块,把两层薄薄的短袖袖领黏在一起。

“把我们害成这样你们却还过得这么好,凭什么!”女孩又疯狂挣扎起来,不停地打简灼,虽然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攻击,不知道为什么,简灼却并没有还手,而她很快也就停止了动作,瘫倒在地上,用一只手臂掩住脸,像是一下崩溃似的突然嚎啕出声,悲拗的情绪溢得哪里都是,混着模糊的回声一阵阵荡开。

医生对他说CT上显示没有什么问题,而他自己也只是觉得头晕和有点想吐,大概这就是还没到达临界值的脑震荡,简灼想。他捏着报告坐在检验区的座椅上,黑白胶片映在漆黑的瞳仁,可他脑子里还满是女孩无助的眼泪。

操,怎么还让他遇上这种事了。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这种人实在是很搞笑,明明无论站在哪一件事情的角度上他都该被彻底划归于受害者这个阶梯里,可他最后还是让女孩走了,哪怕女孩到离开以前还在用随手拾起的利器对他讲出一句烂俗透顶的“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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