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昳丽听着吓了一跳,立刻转向容意:“别着哪儿了?伤着了吗?”
容意一惊之下连忙使劲摇头:“没有没有……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当时就大腿抻了一下,早就没事儿了。”
况昳丽不放心地从容意看到曲海遥,抱怨道:“你们这些孩子,平时不说老实话,一下子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吓都把人吓死了。”她看了看容意,“你父母也没听你说过这么危险的事吧?”
容意笑了一下:“没有。我跟我父母没有什么联系。”
况昳丽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曲海遥。曲海遥向她使了个眼色,况昳丽才有点明白过来。
她迟疑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目光偶尔往容意脸上飘过去,过了一会儿才像下了什么决心般开口问道:“你和你父母……不亲近吗?是因为遥遥吗?”
曲海遥和容意都没想到况昳丽会深究这个问题。他们快速地对望了一眼,然后容意答道:“这倒不是。我从小就……比较叛逆吧,我爸妈都是体制内的人,思想比较传统,看不来我念音乐学院啊搞乐队啊什么的。后来我又出了点事,他们就……跟我没什么联系了。”
容意顿了顿,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已经……六七年没回过家了。”
就连曲海遥也没怎么听容意说过他和家里的事,闻言心里一阵酸楚。容意总是自诩冷心冷情,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跟家里的双亲关系这么冷淡,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那你和你父母,都不知道彼此的近况吗?”
容意想了想,说:“我每个月会打个电话回去问问,一般……也就只会说不到十分钟的话,如果接电话的是我爸,那大概也就一两分钟就挂了。说的时间长的话,一定是因为吵起来了。”
“一个月打一个电话还吵架吗?”曲海遥有些不敢置信。容意笑了笑,“你还记得以前我被媒体黑,说娄永锐跟我有一腿那事儿?我爸妈信了,打了个电话过来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要跟我断绝关系。那次之前他们还有时候打电话给我,之后他们就没再打来,都是我打过去。有一次我打回去,我妈说我爸住院了,我问要不要我回来照顾,她说现在已经出院了,让我别回去,说不定我回去了我爸身体会更不好。”
“从那之后我也就不提回去的事儿了,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我照顾,我不回去反而对大家都好。我给了他们一张卡,里面每个月都会自动入账五万块钱,就……”
“就这样吧。”容意耸了耸肩。其实他跟父母的关系也就这样了,多年以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冷淡的家庭关系,并没把这当回事,反倒是曲海遥和况昳丽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这让容意还怪不好受的。
一阵令人不太舒服的沉默之后,况昳丽突然灵机一动:“那要不,等遥遥体检完了以后,我们仨出去玩儿吧?”
“反正遥遥拍完戏了,这段时间肯定没事。既然有假,就咱们出去找个地儿度假?”
况昳丽看上去颇为兴致勃勃。容意一愣之下还没说什么,曲海遥的脸首先垮下来了。
“妈,你就体谅体谅我和我哥这对苦命鸳鸯吧!”他哭丧着个脸拍着枕头不依,“我才工作回来,我们独处了没两个小时你就来当电灯泡,还要当一个假期!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干点儿‘陶冶情操’的事儿啊!”
容意差点被他噎得呛咳出来。他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抬头看着曲海遥——主要是难以置信他在他妈面前脸皮居然也这么厚吗?况昳丽也被噎得一时间没了声儿,等到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况昳丽嫌弃得一脸生无可恋:“‘陶冶情操’也是有难度的!不然当年我跟你爹怎么就‘陶冶’出了你这么个小王八蛋呢!”
“这个嘛,嘿嘿,”曲海遥没皮没脸道,“因为有难度,所以需要技术的磨练呀!反正我跟我哥也不会‘陶冶’什么东西,更不会有残次品出现,你就放心大胆地让我们荡起双桨吧!”
容意在旁边听着这没营养的对话,满心都是无地自容的无力感。他不知道的是无论是曲海遥还是况昳丽,其实都有点刻意将对话夸张化、想在此时逗他开心的意思。这母子俩倒很是互相了解,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无聊的对话持续了下去,没一会儿三个人就都忘了之前在说什么沉重话题了。
后来在曲海遥和况昳丽某次独处的时候,曲海遥问了问他妈妈当时怎么会突然探究起容意的家庭,又怎么会想要三个人一起去旅行。况昳丽坦然道:“既然你们俩的事儿定下来了,那他父母不就等于是我亲家了?我是想着要是两边家里都知道了、同意了,那指不定要两家人见个面什么的,我这儿也要把该准备的准备起来了。”
曲海遥目瞪口呆地看着“礼数周全”的况昳丽:“准、准备什么?彩礼?”
“那不然呢!”况昳丽瞪了他一眼,“我们是没这个规矩,但万一人家家里有呢!人家条件是比你好,那你也不能仗着人家条件好、对你好,你就老是占人家的便宜啊!他现在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那万一人家家里关系好,家里人嫌弃我们没规矩,到时候在他面前数落你,人家容意不难做啊!”
“现在既然他家里跟他不亲,那你们俩定下来了,他不就跟我儿子一样了?我跟我两个儿子出去度假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合适得很!”
曲海遥算是明白了。他开心地坏笑着凑近况昳丽,“那就是要……视若己出的意思咯?”
“那当然。”况昳丽的神色语气都比一脸傻笑的儿子正经得多,“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跟他一直待一块儿,人家对你是真好。你以前跟我说你们这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我信了,但是我要告诉你,能谈一辈子恋爱的很少,大多数人都是过一辈子日子。这中间的差别你懂吗?”
听了这话,曲海遥脑子里一下子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况昳丽之间失败的婚姻,又想起在拍《谷宅长廊》的时候自己和容意之间那次误造乌龙的吵架。
他知道况昳丽在担心什么。
“我懂。”曲海遥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的,我也想对他好。”
“你明白就好。”况昳丽拍了拍儿子的脸,“这么好一个孩子,他家里人跟他不亲,那是他家人的损失。既然他家里不让他回去,那你就要做他的家、做他的家人,我也要做他的家人,这可是我们赢了。”
曲海遥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尽想着输啊赢啊的,多久没搓麻将了给你急的?”
“别给我打岔!跟你说正经的呢。”况昳丽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续道。“反正你受伤那时候我是琢磨出来了。人要知道惜福,知道感恩,我现在没别的愿望,就希望你跟小容之后的日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小容对你好,你也要知道惜福,别跟你爸似的,这山望着那山高,特别是你别到时候看到个顺眼的姑娘了,就嫌弃人家小容是男的!”
曲海遥差点喷出来。他万万没想到他亲妈连这个心都给他操到了,不禁哭笑不得道:“妈你怎么尽操这些不可能的心啊……以前没发现你对同性恋特别宽容啊!”
“宽什么容啊!”况昳丽瞪着他,“你以为我儿子喜欢男人我特别高兴啊!那你们都已经定下来了,我还跑来干招人恨的事儿,能有用吗!”
“再说了,我刚跟你说过要惜福。那人家小容也是男的,长得也比你好,赚得也比你多,还对你这么好。我一个当妈的,看到自己儿子被人疼,我还能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吗?我好意思吗我?”
曲海遥听着自己亲妈夸了自己老婆一大通,一开始还非常得意来着,后来慢慢才回过味儿来。
“妈……敢情在你眼里我哪儿都不如我哥呀……”他郁闷地抬头看着况昳丽,一双漂亮的荔枝眼奇迹般地变成了可怜的狗狗眼,就跟他妈饿了他好几天没给狗粮似的。况昳丽才不吃他这一套,眼睛翻得比天还高,理所当然地不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哪儿比他强啊。”
曲海遥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们等着吧,我迟早让你们看到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