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那个娇憨地叫他老公的“徐薇”的眼神。
更不是姜行记忆里那个既恨他又爱他的许围的眼神。
宿郢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仿佛许久没有见过日光的人突然见了太阳,又像是一个在山洞里蛰居了许久早已跟世俗脱离的人突然被强制返回了纷繁人世。
那种恨不得找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紧张、胆怯、无措、疑惑在一瞬间被那双生动的眼传达得淋漓尽致。
无论如何,那绝不是疯子该有的眼神。
宿郢的太阳穴突然地跳了起来。
“请问……”
那手表,是许围的奶奶去世后,姜行去看望许围想要收留他时送的第一件见面礼。那时候许围并不想要姜行的收留,在拿到手表的时候只是不屑一顾地笑了一声,便“啪”地将手表摔了。
后来,又经历了坚持不懈的造访、特别照顾、关心问候,许围那块冰总算是犹犹豫豫地化了一角,最终被姜行带回了家。
宿郢几乎是以确信的口吻问出的:“请问,你是哪位?”
只听那个顶着许围壳子的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畏畏缩缩、唯唯诺诺地道:“许、许、许唯。”
“许围?”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的宿郢追问,“哪个xu哪个wei?”
许围低着头咽了口口水,眼神游离,他握着手表低声说:“言字旁的许,唯一的唯。”
第四章
一天之内,眼睁睁看着许围换了三个名字三个身份,宿郢就算再心大,也知道这人出了问题。
想明白这些后的他第一反应并不是把许围怎么样,毕竟就算什么都不一样了,也是他的对象,他总不能丢了不要。
他只是发愁,他没有钱给人看病了。
而且这个病他也听闻过,不是那么好治的。治不治的好,说玄学点,得看命。
“你有烟吗?”吃完饭,宿郢在厨房窗边站着看正勤快地收拾了碗筷自觉洗碗的许唯,突然有点想抽烟。
可惜姜行不是个烟枪,许围倒是。
许唯抿着嘴看也不看他地点了下头,然后把最后一个碗麻利地冲洗完手擦干,从裤兜摸出一盒被捏得扁扁的便宜烟盒,不太熟练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抽了根烟给他。
里面就两根,给宿郢一根,还剩了一根。
“你不抽?”宿郢问。
许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那介意我抽吗?”
这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站在宿郢面前跟只鹌鹑似的温顺,听到问话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摇了摇。无论是气质性格还是行为举止,都跟他记忆中的、先前见到的那“几位”都完全不同。
穿来第一天就搞得这么复杂,宿郢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后面的日子有多不安顺了。
他接过许唯递过来的打火机,凑到嘴边的烟下头按了几次都没打出火来。拿起来一瞅,没油了。
“啪。”随手把打火机扔到垃圾桶里,他也不准备抽烟了。
这么多世界里,就没哪个对象能接受他抽烟。
“你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看起来这还算是个正常的人格。
许唯愣了愣:“嗯?”
宿郢见他一脸懵懂的样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酝酿半天,最后一张嘴就变成了:“你屁股疼吗?”
许唯:“……”
*
非常幸运的是,在之后的这些天里,许围、徐薇、小宝都再也没出现过。作为几人里最安分最听话的人格,许唯留了下来。
这给宿郢省了不少心。
他这几天照常去姜行教书的中专里上课,他不是班主任,带四个班,每天四节课就完事儿了,因而工资也不多,不算奖金就三千七,刚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