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时火势还没有祸及全局,我从大多数障碍物上跳了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张月珊。她的腿受了很重的伤,半条裤子上都是血,她已经自己拔去了标枪,用一条手巾草草扎着伤口,灰头土脸地从迷宫中心爬了出来。
我冲过去,把她拖起来背在身上,但是一转身,我傻了眼:我背后已经变成了火墙,只在烈火的间隙还留着错综复杂的路径。
“往哪边走!”我冲张月珊吼道。
她颤巍巍地伸手向右边指了指,我向右边冲过去,拐了个弯,却又看见三个岔口。
然而我背上的张月珊已经昏过去了。
发现她昏迷的一瞬间,我很想把她敲醒,要晕起码也得等我们出去了再晕吧!但是她的血已经流到了我身上,这让我一时也有点下不了手。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犬吠,回头一看,小满哥带着气喘吁吁的张千军跑了过来。
“小满哥!”我这下像是看到了救星,“满爷爷!快,全靠你了,你们怎么进来的,还能原路出去吗!”
“不行了。”张千军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冲我摆了摆手,“我们过来时没完全烧起来,而且中间有墙烧炸了,有条路被封死了。”
“那没办法了,”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小道士,你来,把这位女施主敲醒。”
“我还以为你要英雄救美,没想到你是要辣手摧花,”张千军道,“她都这样了,敲死了怎么办。”
“我们出不去迟早要被烧死的吧?”我怒道,“你就不能悠着点敲!”
“那业务我不熟。”张千军还是那副气人的慢调子,“再说,被烧死之前我们就会被那些人抓住了。”
在迷宫的另一边,被驱逐而来的小张们已经开始用各种方法破坏燃烧着的火墙了。
张千军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面精钢罗盘,他竟然一直把这玩意儿绑在身上,当护心镜使,我看到他把手伸进衣襟里、从胸前解下罗盘时,当真是叹为观止。
“你要干嘛?”我不可置信地问。
“占卜。”张千军又从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向空中一弹,再伸手接住,煞有介事地掐着指头对着罗盘算了起来。
“你他妈别告诉我你要占卜往哪边走!”
“有什么不行,阴阳术数本是同源,在下对摸骨算命、测字草筮都颇有心得,左边!”张千军说着,拔腿就跑。
我骂了一句,但是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更何况小满哥也已经跟着他跑了,我只得背着张月珊跟着他也向左边的岔路跑去。
张千军一副标准的神棍架势,跑过几个岔路,就要停下来对着罗盘摇头晃脑地算一回卦,然后选了方向继续跑,神奇的是就这么跑,竟然只撞上过一次死路,我一时忍不住想把背上的张月珊摇醒,问问她技术流被唯心党击败是个什么感想。
就在出口近在眼前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回头一看,就见“牧羊犬”之一把一根标枪当撑杆从熊熊燃烧的火墙上跳了过来,落在了与我们一墙之隔的地方,然后故技重施,一杆标枪冲着我掷了过来。
我下意识要躲,但两边是燃烧的火墙,我还背着张月珊,只能连连撤步,眼看是来不及的,就在这时,张千军猛地向前一步,手中的精铁罗盘打着旋就飞了出去,在空中与标枪相撞,发出“铿”的一声闷响。
“快走!”张千军拉了我一把,我也不需要他再提醒,背着张月珊就又是一顿夺路狂奔。
那个男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小满哥低吠一声,当即折返,我听见身后传来那男人闷哼和搏斗的声音,却也没时间回头。不过小满哥战力惊人,一时应该不会有事。
我和张千军冲出火迷宫,就看见小张哥又从远处跑了回来,对着我们喊道:“你们连跑都不会跑吗!卧槽!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张千军冷笑一声,也骂道:“你再看看!我们救了个人!这种高风亮节,你见过没有!”
小张哥:“救什么人啊!你们是傻缺吗!”
张千军:“她有牌子啊!她有好多牌子!”
小张哥:“快!你们带她先跑!我断后!记得平分!”
这俩人一通喊,我们的位置已经交换,我和张千军跑在前头,小张哥冲向迷宫,我回头吼了一声,小满哥跟着叫了一下,飞快地从火迷宫里窜了出来。小张哥则拔出刀,对上了紧随小满哥跑出来的“牧羊犬”。
我和张千军一头扎进了林子,捡着那树木繁茂的地方跑,周围非常混乱,身后是“哔哔啵啵”燃烧着的火迷宫,还有各种被那三个男人驱赶来破坏迷宫的小张们,张千军回头看了一眼,说:“只有一个追上来了,在和张海盐打,迷宫没用了,那两个在收割其他人。”
大概是因为对已经被夺去牌子的失败者就不能再下手了,这些人并没有一开始就把小张们的牌子拿走,而是把他们驱赶到这里,逼迫他们一起去破坏迷宫。但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放走他们的战利品,所以才会在这里当场收割。之前的打斗只是让我看清张家人和普通人实力的差距,这次却让我心里发凉。
我问道:“没死人吧?”
“没有,”张千军说,“打死人是违规的。但是你背上这个,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不赶紧处理一下,就难说了。”
我胡乱点了点头,张千军带着我向旁边跑去,在一棵四人合抱的巨木下,找到了一处凹陷进去的树洞,他喘着气道:“没得选了,好歹有个遮挡,赶紧给她包扎一下,我们再换地方。我这里有一小瓶酒。”
我接过张千军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小酒壶,把张月珊放下,树洞不大,让张月珊坐在里面后,就连我也遮不全,不过此时确实没得选,只能祈祷不会有人就刚好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了。
颠簸了一路,张月珊竟然又醒了,我半跪在地上,把她的腿放在我膝盖上时,她基本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有点紧张地想收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