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一点荣锐也很清楚。”方卉泽阴鸷地说,“所以他怎么可能让孙之圣代替自己?”
维塔愣了,忽然记起昨天抓到萧肃的时候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但被什么别的事情岔开了,并没有得到答案,电光石火之间,忽然后背一凉:“你是说……”
“他身上有没有追踪器?”方卉泽打断他,指着萧肃问。
维塔道:“有一部手机,还有一个卫星电话,我让山猫的人带走了,所以警方的人都追着他们去了桑瓦咖。”
“你们来这儿的时候,一路上有没有尾巴?”方卉泽问,“有没有遇到不寻常的人或者事?”
维塔仔细回想,摇头:“没有,不可能……来这儿的路只有我们的向导知道。”
方卉泽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又将视线挪到了萧肃身上,少顷,扭头走向窗洞,往下面喊了一句什么。
维塔不可思议地看向萧肃,讷讷道:“不会吧……他都这样了,他们不可能给他做植入……荣锐连行李箱都舍不得让他搬。”
“他自己舍得。”
那名厨子去而复返,带上来一个黑色手提箱,方卉泽一边开箱,一边对维塔道:“让所有人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往鲸湖撤退……不,让你的人和布希娜联系,去她的老营地;叫你爸爸的人往北,去琼巴的国境线。我们可能要分三路走。”
维塔被他的语气吓到了,紧张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永远不要有侥幸心理。”方卉泽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探测器,道,“快去。还有,给我找个医生来。”
第126章S3
维塔急匆匆走了,升降梯嘎吱嘎吱地下降,很快外面便嘈杂起来。
萧肃坐在轮椅上,身体僵直,双手发冷,连嘴唇都有一种触电般的麻木感。
“哔——”探测器短促地响了一声,方卉泽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眼睛黑得不见底:“好……你好……”将探测器在他肩部扫了一个来回,尖锐的“哔”声过后,颓然将机器往桌上一丢,道,“有时候,我真讨厌自己猜得这么准,阿肃,你行的……所以你们一直是在给我演戏吗?所谓的援军,所谓的力战不支,所谓的孙之圣被俘,都是假的?为了找到我,你居然不惜用这种方法,拿自己做饵?”
萧肃额头渗出冷汗,有一半是因为发烧,另一半是因为绝望。
“他居然同意你这么干。”方卉泽握住他的肩膀,在探测器提示的位置捏了一把,如愿感到他的颤抖之后,表情越发复杂,“荣锐不是口口声声很爱你吗?怎么到头来还是把你当成抓捕我的工具?就为这种人,值得吗?你他妈疯了吗?”
萧肃忍痛道:“你我之间,与他无关,我说值得,就是值得。”
方卉泽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他拖起来,面朝下丢在一张木板床上。萧肃猝不及防撞在土墙上,想要爬起来,后背已经被他用膝盖死死顶住,动弹不得。方卉泽扯开他的衬衫后衣领,手指沿着他消瘦的肩胛骨往下摸,立刻便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伤疤,轻轻一按,里面有一个细小的硬物微微滑动。
萧肃咬牙苦忍,冷汗顺着后颈滚落下来,方卉泽将那冰凉的水珠抹干了,大手顺着他修长的脖颈上下摩挲,喃喃道:“真该就这么掐死你算了……萧肃,如果那天我没把你从浴缸里捞出来,让你血流干了死了,也许我们就没有今天这么多痛苦了……我们都能解脱了。”
萧肃记得那个夜晚,记得刀片划开血管的剧痛,记得他们像天底下最好的兄弟一样互相依靠……可惜镜花水月,建筑在欺骗和隐瞒之上的亲情,坍塌起来比什么都彻底。
怎么解脱?走到这一步,谁也别想得到什么解脱。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升降梯响了,维塔带来一个提着医药箱的人,大概是在手下里头临时找的医疗兵,保准没有行医执照的那种。好在作为叛军他们不缺麻药和吗啡,所以也无所谓什么医术,不过一根烟的工夫那人就将萧肃身上的追踪器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萧肃没觉得多疼,只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晕得厉害,耳朵里像是灌了水,什么都听不清楚。昏沉中他看到方卉泽从医疗兵手里接过带血的追踪器,面无表情地用保鲜袋包好,装在一个子弹盒里交给维塔。
“带去布希娜的老营地……要快……荣锐……他们可能已经在附近了……”
“在那儿设个埋伏……安排狙击手……格杀勿论……”
“你爸爸的人……穿过琼巴国境线,往西去尼日尔……他们不敢非法越境……”
“……我们……鲸湖。”
“……”
“阿肃?萧肃?”有人在拍他的脸,萧肃勉强睁开眼,视野非常模糊,眼镜不知道去哪儿了,方卉泽的声音很近:“醒一醒。”
萧肃努力想清醒过来,但整个人像是陷在淤泥里,完全动弹不得。方卉泽叹了口气,打横将他抱起,说:“别睡,我们很快就到了。”
升降梯的声音,然后是嘈杂的汽车引擎声,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萧肃睁着眼,看到灰白色的天空,盘旋着几只不知名的鸟。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强劲的冷风,他忽然清醒了一点,往原先停车的空地看去,只见维塔的人已经出发了,车队逆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快速离去。
有人开了一辆悍马过来,萧肃以为方卉泽要上去,谁知他却只是跟那司机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抱着他往土砖楼后面走去。
土砖楼和山壁之间竟然还有一片平整的空地,地上画着圆形坐标,一架深蓝色的直升机停在坐标上,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
风越发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萧肃隐约看到一个络腮胡的雇佣兵坐在驾驶座上,旁边还有一个黑人。方卉泽将他放在后座,随后自己也上来,坐在了他身边。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