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回去时,戚容不在,他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掏出花城送他的东西。
打开第一页时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极为露骨奔放的相互勾缠的二人,偏偏画工又极为精细,一眼便能看到两人在干什么,而且,能明显辨出,图上两人,皆是男子。
谷子吓了一跳,一时手里没拿稳,掉到了床下。
明明四周没人,谷子却很是心虚地连忙捡了起来塞到枕头底下,生怕被人看到。
上次谷子虽然是想着戚容做的,但具体实践,别提男子之间,连男女之间的情事谷子也是懵懵懂懂,他只是撞见了戚容与女鬼缠绵的场面,当时的目光却也全凝结在戚容身上,并不知晓其中细节,梦中也多是朦朦胧胧,突然这么一张放大版的、精细逼真到栩栩如生的画面给他带来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谷子枕在枕头上,下边便压着那本小册子,谷子脸上羞红,心脏跳得飞快,“噗通噗通”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尤为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将自己与戚容代入那副图上的二人。
戚容恰好从外边回来,在门外便扯着嗓子道:“儿子哟,儿子!饭好了没啊??要饿死了!”
谷子顿时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用力晃了晃脑袋把方才的画面从脑袋里甩出去,去给戚容做饭。
吃饭时,谷子低着头,又是一副不敢直视戚容的样子。
戚容这次却没有生气,他贼笑着瞅着谷子,嘿嘿笑道:“儿子啊,你最近是不是有了看上的姑娘了?”
谷子夹菜的筷子一滞,一片青菜掉在了桌子上,抬头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没有啊,怎么可能?爹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戚容却将他眼中的慌张看的一清二楚,更加笃定地道:“呵,你还想瞒过老子我,你看看你这个春心萌动的小样子,动不动就脸红,还时不时傻笑,连宣姬都说,你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动了春心了,怎么,跟你爹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谷子露出恳求的神情:“爹,真的没有,求您了,您别拿我打趣了。”
他越窘迫,戚容却越觉得好玩,笑得很是猥琐:“嘿嘿你看上的那姑娘漂亮么?是人还是鬼啊?有百花楼的裱zi们漂亮么?你一向比较傻,可别实心眼的喜欢个长得丑的,说出去我戚容的儿子品味这么差,丢的是我青灯夜游的脸。你告诉爹是哪家姑娘,爹去帮你把把关,若是长得好看便帮你抢回来,嘿嘿,怎么样?爹对你好吧?”
戚容越说越来劲,谷子却几乎要哭了:“爹,我真的没有喜欢的姑娘,我只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伺候你就够了。”
戚容正说得起劲,突然听到谷子这句话,有些愣住,心里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好像习惯了在夜里行走,却有人非要给自己点一盏灯,明明有些不习惯,却又偏偏讨厌不起来。
第四章
11.
这日,谷子在山上给戚容挖蘑菇的时候,恰赶上一场暴雨,淋了个正着,谷子只好就近找了个山洞避雨,不料,这雨却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虽然勉强在山洞里找到些干柴生火,谷子全身湿淋淋的,正值凉秋,一场雨降了几分寒气,夜里越发显得冷得紧,谷子蜷缩在半夜里便燃尽了的小火堆边,打着颤撑了一个晚上。
次日早上,谷子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身体时冷时热,身上衣服也不知是没烘干还是又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谷子努力晃了下脑袋找回几分清醒,宝贝似的收好昨日采好的蘑菇,才晕晕乎乎地往回走。
好不容易摸索回去,迎面便看见阴沉着一张脸的戚容在等着自己。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被戚容劈头盖脸地打断:“狗东西!你还知道回来?!翅膀硬了是么?!一晚上不回来是想死外边么??!忘了上次差点被那个饿死鬼吃的渣都不剩么?!妈的!这破爹老子不当了!早知道这么磨人老子当初就该直接把你连骨头吃了!!留着你他妈的尽给老子添麻烦!!你还回来干嘛?!永远都不要回来才好!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说起来,戚容昨日没有等到谷子的晚饭,才想起便宜儿子出门时似乎跟自己说过一声要去干吗,不过自己当时也就是随口一应,并没有注意他说的是什么,谷子长这么大以来,几乎没让他操过心,当然他本身也就懒得操心,便想着定是又去了谢怜的破烂观玩着忘了回家,臭小子,他回来以后要好好批评教育一顿才行!哼!像什么样子?!有事没事就往谢怜那里跑,连他正经老子是谁都忘了么?!肯定是被谢怜那朵黑心的白莲花蒙蔽了双眼!!有本事他永远都不要回来!!
却没想到,等到自己昏昏欲睡,肚子抗议着醒过来时,自己的便宜儿子还没回来。
戚容顿时怒了,跳起来骂道:“妈的!人呢?!死外边了么?!怎么还不回来??”
别说夜不归宿,谷子这么大以来,甚至从来没有晚归过,这么晚还没回来,真的是头一次。
宣姬听见动静,赶来汇报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傍晚时外面下了场大雨,直到现在也没停,谷子迟迟未归,定是在哪处避雨吧。”
戚容的洞穴深埋在山腹内部,是以外边的动静里边并不清楚,戚容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点,想着若是谷子去了谢怜那的话,路途其实还挺远的,下着雨,他确实不便回来,说不得今夜便留在谢怜那破观了。
戚容想着想着,却突然起了些兴致,想去亲自接谷子回来。
狗日的谢怜不是总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谷子的爹么?自己便好好当一下这爹让他看看!他是鬼,对谷子来说遥远难走的路途,对他不过是个法阵的事,他去当着谢怜的面把谷子接回来,如此父慈子孝的一幕岂不是狠狠打了白莲花太子表哥的脸?
说做便做,戚容当即便叫手下找了把伞,颇有兴致地出发了。
谢怜看见他大晚上的冒着雨来寻谷子,确实吃了一惊,却还是不得不告诉他谷子压根没来过的现实。
戚容一腔热情顿时被泼了冷水,兴冲冲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惯会咒骂的一张嘴此刻却是愣愣张着没有出声。
谢怜看着他,试探地说:“谷子不会这么不懂事的,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没有回去,你可以想想,他平时都会去哪。”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戚容便猛地想起那次他把谷子丢到山里差点被一个不长眼的饿死鬼吃掉的事,心里蓦地一紧,一阵说不上哪来的惶恐突然袭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惶恐为何而来?他应该并没有多重视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左右不过是一个听话又好用的玩意儿罢了,没了再找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竭力控制这阵惶恐,却无济于事,只好将这惶恐转化为另一种情绪,谷子总归是他戚容养了这么久的,不管他在不在意,但凡他还没扔,便轮不到别的辣鸡玩意儿觊觎!!
他扔了手里的伞,一声不吭,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匆匆回去,一刻不歇叫了手下的小鬼,全部派出去找人,自己也一连探了几个附近的喜欢吃人的鬼的巢穴,却都没有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