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夫却能听出他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慌张与不安,一瞬间,他好像不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了,甚至,他能感觉到他这一刻的强硬背后的脆弱。
他探了探谷子的鼻息,又把上谷子的脉搏,均是无声无息、一片沉寂。
这少年……已经没救了……
段大夫看着眼睛充红紧紧盯着自己的戚容,无声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戚容已经几乎丧失了理智,之前与谷子的恩怨纠葛全都不想想了,他此刻脑中唯一的一个念想就是,他不准他的便宜儿子死!绝对不行!
开什么玩笑?!
他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儿子,怎么能说死就死?!
戚容凭空伸出一只手,虚空中做出握住什么的样子,段大夫顿时感觉到脖子上仿佛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
戚容缓缓收紧手,段大夫便觉得脖子上的禁锢随之收紧,呼吸困难。
戚容冷眼看着被勒得脸色发青的段大夫,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地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他没有死,只是受伤了,你,治好他。”
段大夫却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艰难地道:“他死了,我治不好死人。”
戚容猛地收紧他脖子上的光环,威胁道:“你说什么?”
段大夫已经几乎不能呼吸,却没有说话,仿佛料定了戚容不会将他怎样似的。
果然,戚容不多时便泄气似的,松开了他脖子上的禁锢。
他仿佛失了魂似的,紧紧抱住了谷子的尸体,眼神茫然无措地不知看向何处。
他明明……不打算要他的命的……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他……然后带他回家啊……
他做下那种大逆不道的混账事,自己还不能找他算一算账嘛?!
说死就死?有没有问过他啊?!
还讲不讲道理啦?!!
38.
戚容抱着谷子,在原地坐了很久,感觉到谷子的的温度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他才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鬼,不是神;他只会害人,不会救人。
说起来,傻儿子是唯一一个发自内心地把他当神一样来崇拜与憧憬的吧。
可就连这样唯一的一个人,也被他自己逼死了。
他极为缓慢地将谷子已经冰凉的尸体抱起来,眼神平静地仿佛一潭死水。
不经意的,他的余光突然扫到桌边的一盏小兔子形状的花灯,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努力想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是某一年元宵节,便宜儿子非闹着要去看花灯,他嫌他吵,就带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