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并非不懂,反问也不是为了要人回答,看解雨臣不说话,就跳了别的话题:“伤口还疼不疼?”
这个问题很简单了,但解雨臣依然犹豫了片刻,才避重就轻地说了实话:“有一点,不碍事。”
“得了吧我的解当家,”黑瞎子轻轻揽着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那个伤我才见过,口子又长又深,都露骨头了,你还不上心,自己折腾得伤上加伤,不碍事就怪了。”
解雨臣不习惯依靠别人,刚要起身就被按了回去,只好僵硬的挺着:“我问你,你能揣着医药包来找我,肯定不是偶然吧?”
“怎么能是偶然呢?”黑瞎子怕他失血畏寒,环着人没撒手,“你那天晚上回来,离老远我就闻见血味了,又没有小姑娘,你说我能做什么联想?”
“那你干吗不说?”
黑瞎子惆怅的叹了口气:“你那么要面子,我要当场给你说破了,你不得哭鼻子啊?”
第三十五章
解雨臣劝自己别跟黑瞎子一般见识,劝了五分钟,到底没劝住:“这样吧,你坚持一个小时不气我,我给你加一百块钱。”
黑瞎子就乐:“那不如你让我气一个小时,我少要一百块钱。”
“……”解雨臣不愿意聊了,挣脱着就想坐到离黑瞎子远点的地方去,动作一大,扯到了伤口,痛得皱了下眉头。
黑瞎子立马就改口了:“行行行,按你说的办,不气你了,快老实歇会儿吧。”
解雨臣再靠回去,便没有先前的客气了。他试着放松身体,将重量全压在黑瞎子那边,果然轻松极了,他舒服的眯了眯眼,唇角不自觉漫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其实不生气。
他发现黑瞎子就是嘴坏,心眼好得不行。
有很多年没耍过性子了,不是不想耍,可是有谁能让他耍?小时候伤了还可以叫疼,长大了就不行,别人会笑话,丢解家的脸。时间一长,都忘了还有耍性子这回事。
他刚刚是真想躲开,没有拿伤口要挟黑瞎子的意思——伤是自己的伤,别人又不在乎,要挟不着。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黑瞎子那么一服软,他却是真的开心。
“我帮你看着,你眯一会儿?”黑瞎子也松了劲,靠着解雨臣,这样的姿势两个人都最省力。
解雨臣确实疲乏,但警觉的习惯又令他难以轻易入眠:“睡不着。”
黑瞎子想了想,催眠一样的语调陪他聊:“我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没有一心一意的算计你,是不是特不适应?”
“……你不说不气我了吗?”
“没气你。”黑瞎子看了看小孩困得要闭不闭的眼睛,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解当家,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等你活到了我这个年纪——算了,我看你够呛,八成是活不到了……”
解雨臣头疼的扶额:“你哪句是不气我的?要不我帮你看着,你眯一会儿吧行吗?真的,别说了,我脾气没有你想象的好。”
“年轻人要多点耐心……”黑瞎子一瞅解雨臣的脸色,赶紧加快了进度:“别急别急,后面那句,后面那句就是不气你的了——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觉得很多执着过的东西都变得没意思了。”
“你怀疑的那些,别人算计的那些,对我来说,都是虚浮而没有价值的东西。”
分明是挺能聊的内容,被黑瞎子的嗓音一讲,平白使人的睡意加深了两分,解雨臣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是有价值的?”
黑瞎子明显顿了一阵,才轻佻的笑着道:“你猜猜。”
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答话,侧头去看,只见小孩低垂着头,面部的轮廓都柔和了下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第三十六章
这一觉睡得不短。
黑瞎子干坐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也陪着小孩打了个盹。
他睡得极轻,期间解雨臣不安的挪动了几回,他被搅醒了,却懒得睁眼,只是心中好笑:终究是个孩子,睡觉不消停的模样还挺可爱。
到了最后,黑瞎子是被热醒的——怀里像抱了一只小火炉,活活给他烤得睡不下去了,这才感觉不对。
黑瞎子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两个人的姿势全变了:
本来是背贴着岩壁各坐各的,仅仅有一侧肩膀倚靠在一起;结果睡着了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解雨臣拱着拱着就整个人缩起来钻进了他怀里,他也没客气,把人搂得那叫一个严实——
从前搞不懂,为什么有的人睡觉喜欢抱个布偶,多碍事啊!现在揣着解当家睡了半天算是闹明白了,怀里满满当当的体验还真不错。
要不是因为太热,实在不想撒手。
睡着了没在意,醒过来就意识到不正常了:解当家身上的那种亲和力,纯粹是面相漂亮演技又好的产物,但骨子里绝对不是个爱与人亲近的主,就算是睡梦中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