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满心感慨,多辣多妖的他都见惯了,到头来反而溺在了这么小儿科的触碰里。
他一共喂解雨臣喝了三口,就不敢再来了,他担心小孩渴的时间太长,一下子给多了身体受不住。
解雨臣自己心中有数,也没有再要,额头抵着黑瞎子的颈窝休憩。
车内那种焦躁紧张的氛围融化开去,覆了层舒畅的安然。
车子被一路开回了眼镜铺,黑瞎子抱着人下车,还不忘了吩咐那个伙计:“你先进去,赶紧把解知按住了,别让他乱动他们当家。”
解知虽然按住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眼镜铺的伙计也都不是省油的灯。黑瞎子疾步往后院走,那些伙计就全追着跟到了屋门口,要不是黑瞎子喊了一嗓子,肯定这会儿榻前就得挤上乌压压的一片。
原本还惦着让小孩少受疼,尽量想想不伤人的主意,结果反倒是解雨臣没了耐心,催着他直接去割断绳结。
这种捆法歹毒的地方就在于,不能简单破坏。绳结的受力程度是均匀的,如果断了其中任何一个,其余的力度就会增加,断得越多,收得越狠。到了后面,每断一个都要吃上很大的苦头。
“……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是那么野蛮不好吧。”黑瞎子拿着匕首,没下去手。其实这绳子要绑在自己身上,他也不耐烦磨叽,疼就疼点,压根不在乎,然而吃苦的人换成了解雨臣,他便犹豫了。
解雨臣蹙着眉看他:“有什么不好的,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怕疼,你利索点。”
话说得一点错没有,拖久了对人真没好处。
黑瞎子硬着心肠,快速把所有的结在脑内过了一遍,编上次序,捡着最软弱易损的部位先挑:“乖啊,别乱动,忍忍就好。”
解雨臣被哄得无语,正要开口说什么,绳结咔咔咔就断了三处,剩下的猛然勒紧,他痛得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死死抿住唇,强压着没发出声来。
第八十二章
断开的绳结凌乱地散了一地,解雨臣面色惨白地蜷在榻上,痛苦依然纠缠着四肢百骸,尽管除掉了束缚,他也没有力气再试着伸展开身体了。
那些长时间受到压抑的血液重新冲回关节,带着剧烈的爆炸似的热辣痛感;干涸的血渍被汗水泡融,蜿蜒着流进眼角,沙沙的疼。
他紧闭着眼,整个人因为硬扛着源源不断的痛楚而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在眼镜铺伙计的心目中,解当家是一个十足温暖柔软的人,再加上皮相生得细嫩,大家压根就没想到他竟有那么一把硬骨头——他们从二人的交谈间,听出了绳结的刁钻,懂得了暴力拆解会使人痛不欲生,紧接着见到解雨臣忍痛的全过程,都觉得难受极了。
解知被排挤在最外面,他个头不够,视线被前边的人墙遮挡住,解雨臣又死咬着没发出半点声响,连猜都猜不明白里头到底怎么了。
有个伙计憋得满脸通红,解知就在背后踹了人一脚,撒着气怼:“你哭什么哭?是不是男人啊?”
那个伙计登时就不干了,哽咽着叫唤:“我怎么不是男人了?你没听过歌里面唱的吗?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你他妈读书少!一边呆着去!”
解雨臣窝在那听得清清楚楚,没忍住就笑了一声,不慎牵动痛处,疼得直吸气。
黑瞎子回头就骂人:“诚心的是不是?他这样你们还逗他?!”
伙计瞧着解当家疼,自知刚才拌的那两句嘴显得特别不懂事,蔫头耷脑地默了。
黑瞎子复调过来数落小孩:“我说解雨臣,你就不能安分点?少搭理他们不行吗?!”
“……”解雨臣一晚上总感觉黑瞎子怪怪的:弄不准为什么,就是好像看他不顺眼、对他厌烦得够呛,但是又没有刻意为难。
他琢磨不明白,也不想去触怒黑瞎子,索性没作声。
黑瞎子瞅着小孩眉间的血污碍眼,伸手擦拭了两下。解雨臣扬眸看看他,忽然眼神一斜转向了门口紧张无措的伙计,露出个挺漂亮的笑容:“没事儿,我不疼。”
黑瞎子连骂都懒得骂了,没好气地在人脸上掐了一回:“他们更不疼,用不着你安慰。”
“……”解雨臣着实替自己冤得慌,不理解黑瞎子干吗一直找他的茬:他寻思好一会儿了,真不知道是哪做错了。
黑瞎子飞快收拾完东西,终于腾出功夫来检查小孩的伤口,他搭着解雨臣衬衫扣子的手指稍作停顿,想着还是该先把伙计轰走,省得闹哄哄的影响人休息:“该干嘛干嘛去,别堵这添乱了。”
解知超级不甘心的被一群人推着往外去,气得快炸了——那是他们解家当家!妈的打进了门,就只许他远远瞧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连影子都不给见了!
第八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