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血。
解雨臣一眼望上去,连伤口在哪也没能立刻辨认出来,声音透着慌,语调都有点不稳当:“伤……在哪了?”
黑瞎子倒被他的反应逗得笑了一声,拍拍小孩的手背:“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你冷静点。”
解雨臣吸了口气,没搭理他的嘲笑,攥着干净的纱布,先小心翼翼地试着沾掉血污。
伤在背部靠近肩胛的位置,一条深深的鲜血淋漓的口子,不知道黑瞎子受了伤之后是怎么翻腾的,竟然搞得身体上到处都是血——可是那件衣服分明没有破损。
解雨臣在心底直翻白眼:黑瞎子是真可以,有空闲换衣服,没空闲止个血。
黑瞎子是面对着他坐在床沿的,这种角度实在不方便别人去处理他背上的伤口。解雨臣捧着一大团药棉,绕着肩头探手过去,轻轻抵住他的伤处,避免血不停地涌出:“你转下身。”
“那可不行。”
“为什么?”解雨臣问得紧张,以为他是还有别的伤不能乱动。
“我转完你跑了怎么办?”
“……我干什么要跑?”
“我哪知道,”黑瞎子终于是找着了机会控诉他,“你不是就擅长跑吗?我一晚上没盯住,你就闷不吭声的从北京往四川跑了。”
“……”解雨臣想辩解,又觉得辩解浪费时间,说什么也应该先依着黑瞎子,等把伤口包扎完再说别的。他将语气放柔了些,服软道:“你先转一下,这样我够不到。”
“怎么可能够不到?”黑瞎子揽着解雨臣的腰,一发力就将人拢进了怀里,“够到了吗?”
力道太猛,解雨臣防备不及,身子晃了下,抓着药棉的手根本不敢去压他的伤口,只能用另一只手虚扶住黑瞎子没伤的一侧肩膀。
解雨臣咬了咬牙,忍着没跟他计较,就着这个姿势帮他收拾。
够是能够着,但被局限的范围太小了,只要他想换手中的东西,就得低下点身体去捞,一俯身就必然会和黑瞎子靠得更紧,反像是他自己往人家怀里挤一般——
这也太不要脸了。
解雨臣手底下转得飞快,这样的状态他一秒钟都不想多保持。
黑瞎子搂着人,自己就偷着乐:这么一分心,小孩可算是不慌了——解雨臣本就是个天天受伤流血特别勤的人,黑瞎子是真没想到自己的样子会吓着他。
那条伤口不过是瞅着骇人,他的应变能力使他在关键时刻避开了要害,所以只要止住了血,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在斗里伤的?”解雨臣的嗓音仍然紧绷着。
“嗯。”
大概黑瞎子是出了斗就一路赶来找他,被他拒之门外,便想出了馊主意去招惹羌民来引他出手。
解雨臣又气又于心不忍:即便黑瞎子是临出斗时伤的,山路难行,背着东西流着血还让他给赶走了,再去和羌民一番周旋……粗略估计,到此刻也得要近十个钟头了?
其间伤口一定是随着动作反复开裂,才会到了他这儿还在出血。
“你干吗不一进门就说?”
“这你也好意思质问我?”黑瞎子耍起横来得心应手,“你自己摸着良心想吧,你哪回受伤是‘一进门’就和我说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起来我也挺想不通的,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解雨臣抿着唇给他裹伤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合适。
黑瞎子得理不饶人,解雨臣一退让,他便来劲了,贴着人腰身的手往下滑了一寸,直接在小孩屁股上甩了一巴掌:“问你话呢!”
解雨臣自小到大就没被人这样打过,一下子只觉得头皮都炸了,他手指一绕理妥了最后一点,缩回来就要朝外挣。
他一动,黑瞎子就圈紧了双臂和他角力:“哎疼疼疼,你别瞎扑腾。”
解雨臣一听就不敢乱动了。而且他刚给黑瞎子包好伤口,也不想再使那伤裂开,白费了自己的半天劲儿:
“我弄好了,你松手。”
“不。”
“……你不是疼吗?”
“松手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