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飞到囚室外,上升到埃吉尔的腰际:“雷色岛附近什么时候存在的这些人类?”
埃吉尔低头进入了囚室,白色的长须在水中浮动:“最近几个月,我宫殿附近出现了陌生样式的潜艇,我沉没了它们,上面没有财物,倒有不少新奇的武器。我用洋流把后来的潜艇全部冲走了。这些人就是潜艇的主人。”
“难怪他们来寻仇。”索尔了解深海之神喜欢收集闪闪发光的财宝,因此对莫名其妙的战斗接受度良好。他抬起锤子飞回领头人身旁,对方还没醒,索尔把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唤醒了他。
男人慢慢睁开眼,先是有点迷茫地看向索尔的手,然后微微躲开,接着突然清醒,瞪大了碧色的眸子,他抬起手,锁扣发出哐哐声。这人的表情变得十分愤怒,剧烈挣扎起来,索尔赶紧按住对方的肩膀,把他牢牢钉在座椅上:“嘿,冷静,你不想我再把你撞晕吧?”
男人没有停止挣动,急促地吼道:“你是谁?属于哪个国家?”他的声音压低了,但听得出很年轻,说的是古希腊语。
索尔答道:“我叫索尔,是来朋友家做客的。你叫什么?”
对方皱眉盯着索尔,眼神颇具压迫,让索尔怀疑他是在记住自己的样子,方便以后报复。他拱了一下肩膀示意索尔松开,索尔叹了口气放开手。
“我是OrmMarius,亚特兰蒂斯的王子。”对方已经冷静下来,平复着气息:“这一片海底是我国新开发的交通线,但是加大流量以后,我们的潜艇损失惨重。我以为有海怪作祟,所以带军队来清理。”他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埃吉尔,“既然你们也是文明种族,我们可以协商解决。”
“狡猾的小子。”埃吉尔在两人头顶隆隆发声:“你们围着福雷斯耶转悠了多天,还派人试图溜进宫殿。我警告过,离开这片海域。”
奥姆再次仰望古神,他瞳孔缩小,喉结翕动,答道:“护卫队,没有传达这条消息。”
“我警告时使用的是英语,别跟我说你们的军队没有学过。”
“……确实只有少数人修习过。”
“骗子!你们觊觎我的藏品,甚至以屠神为荣吧?”埃吉尔弯下腰冲奥姆吼道。沉重的水流从古神身侧呼啸而过,年轻的王子微微躲了一下,碧色的眼睛像有两团水草浮动。
索尔不惮以善意揣度别人,他稍稍靠近了奥姆,安抚地对埃吉尔说:“既然是误会,你们双方不妨回到之前的状态,井水不犯河水。”
“索尔,你还没成为成熟的掌权者,这样简单的谎话都分辨不出来。”埃吉尔说,“我会把亚特兰蒂斯的王子囚禁在这里。等到国王再来挑战,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索尔也紧张起来,深海之神是比阿萨神族更为古老和永恒的存在,甚至不在诸神黄昏的寓言之中。阿斯加德每年来雷色岛做客,并不代表他们有权对埃吉尔指手画脚。但是,与希腊神的后裔为敌实在不是明智的行为。
“既然你做了决定,不如暂且放下怒气,拿啤酒款待远道而来帮你打仗的客人吧?”索尔笑着说。
“当然。如果你把巨人族的锅带来就更好了。跟我走吧。”
索尔回头看了一眼奥姆,对方也在看着他,目光中的忌惮并不比对着深海之神时少。
——
晚上索尔游进囚室的时候,奥姆低着头,他胸前有一尾小鱼摇动着尾鳍。他抬头看见索尔,表情变得紧张。索尔游近他,没有理会溜向门外的鱼。奥姆的眼神追随着鱼,等它消失在门口,他似乎松了口气,才看向索尔。
“想要搬鱼兵逃跑吗?你对它说了什么?”索尔觉得很有意思。
奥姆摇头,轻缓地说:“我只是想通知我国的军队不要进攻福雷斯耶,他们打不过你们。”
索尔耸了耸肩:“现在的状况是,埃吉尔十分厌恶你,但他喜怒易变,如果有人美言几句,让他相信你们的攻击是因为无知,他就会放你走了。”
“你是那个帮我美言的人吗?需要我做什么呢?”奥姆的目光从索尔的流线型护胸,挪到他上臂外面的鱼鳞银甲,再转到他朴实的方形锤子。表情淡淡的,衬得那一丝讽刺非常刺眼。
索尔只好抱起胳膊,恶声恶气地说:“很不幸,我就是那个人。我已经劝服埃吉尔,和亚特兰蒂斯开战,不符合他守株待兔的性格,一擒一放,已经显示了高姿态。你带话回去,只要亚特兰蒂斯的主要航线避开雷色岛,埃吉尔会对零星的船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留一个年轻后辈在这,除了让他的女儿们心猿意马,也没别的用处。”
说着,他催动锤子上前,单手握住奥姆手腕的铁环。奥姆刚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囚椅震动了一下,索尔就扳开了环扣。雷神不急不躁飘到右侧,把另一只铁环扯开,抬手施了个礼:“请吧,不送。”这一瞬间索尔再次看向奥姆,对方盯着自己,眼神灼热,仿佛刚刚的镇定只是幻觉。
索尔一愣,奥姆迅速转开视线,像蜕完皮的眼镜蛇一样弹了出去。索尔被水流带的摇摇晃晃,听见门口低沉的声音:“如果某天我向你挑战,你会接受吗?”
索尔摇摇头答道:“你是个勇猛的战士,即便手无缚鸡之力,我也乐意请你喝酒。但我战斗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虚无的荣誉或者娱乐他人,所以你不会有和我决斗的机会。”
奥姆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淡色的头发隐没在门口的阴影中。
☆、第2章
索尔看着奥姆游出宫殿大门之后,自己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雷色岛。不过他没有走远,而是在雷色岛外围观察。
这座水下岛屿的直径大概200公里,轮廓是圆形,像被啃光的圆筒一样不规则。岛身的石料是某种岩石,质地坚密光滑,呈灰黑色。它附近的海底深度为五千米,而岛屿比海底高一千米。
岩石的边缘虽然被水磨得圆润,但能看出断裂的痕迹,而且像悬崖一样,上面宽,下面慢慢收窄。
索尔游到根部,岛屿的石材颜色比海床的深,能看到连接海床的缝隙。索尔思索了一下,从岛屿边缘往外,水平方向游动,果然发现海床离自己越来越近,说明它是内低外高,微微倾斜的。
这座岛似乎是被谁强行嵌进海底的。
索尔游回岛屿根部,围着缝隙寻找,绕了很久,终于看到一处被挤裂的蹦口。这条裂缝给海底开了几十米长的口子,最宽的地方能让一个人进入。
他举锤飞了进去。才几米,光线就像被熄灭了一样,前后都漆黑一片。这种黑,不像在关灯的屋子里,只要适应一会儿,就能勉强感知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光线被距离扼住了喉咙,越往远处看,越感知不到一点反馈,反而不敢确信刚刚的判断。雷色岛附近被埃吉尔圈养了成群的自发光浮游生物,从不会这样伸手不见五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