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他就毁了。金凌还小,根基不稳,不能就怎么被众人的口舌淹没在流言蜚语里。
江澄突然站了起来,眼前有一瞬间的花灰,腿脚也因为长时间的蹲坐缺血麻木了。他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小腿上仿佛针扎似的疼。
顾不得旁的,他强自跺了几脚,举步跨出了校场,从前厅里揪出一个亲卫:“你去给我传训到………不!你,亲自去,”江澄的眼睛似有寒芒,带着无限的焦虑不安:“你亲自去一趟姑苏,就说我请他蓝氏的一个弟子,叫蓝思追的,来云梦有事相商。”
“去请他来!”着急忙乱,江澄面上虽是一副强硬的样子,手底下的动作却已经慌了,他抓起宗主令牌直接塞进了那个弟子手里,也顾不上写什么拜帖手书,赶着便要他出门:“快去!”
莲花坞的门开的用力过度,发出咚的一声响,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又回弹了一些。
江澄站在大门中央,声音里的焦急实质一般冲了出去。
“限你四个时辰回来。”
“除了蓝曦臣,谁都不要废话。”
“给我直接要人!”
酉时之末戌时未至,春日最后一点夕阳余晖软融融得洒在草木上,印出一片金暗金色的辉边,连青砖黛瓦之上都镀了晶莹。光线透过镂窗,将空气里的细小尘埃托起,扬在祠堂里常年见不得日光的暗处,熔进烛火的哔剥作响声里。
一字排开的三个蒲团上端正的跪着个少年,纤细的长靴在衣摆层叠下显露出来,靴尖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有一丝颤动却很快再次跪好了。
烛火晃得朦胧,暖黄色的一豆光点像极了金麟台里整夜整夜的失眠。仿佛那几个彷徨的祭礼日子又重新压在了身上,压得金凌觉得喘不过气。所有想过的和故意不去想的东西在方才的大堂上被江澄一提一叱,全都一股脑返还回来,棉絮一般堵塞了思绪的出口,吸水涨大,就像蓄满泪花的眼眶,轻轻一碰就要落下来。
然而已经落下来了。
金凌垂下头,看见有一滴水珠自视线里直直落在蒲团的锦面上,把紫色的布料打湿成一个圆润的神色痕迹。眼角有什么爬过似的,一路经过了面颊延伸至下巴,再滴落,成了第二个圆。
第三个。
第四个。
泪水这种东西,在眼眶里时,它还是可以止住的。一旦真正落了下来,便是春雨初始,亦是洪堤泄闸,如何都难以再停下来了。
金凌死死地阖上了眼睛,想抑制住不断滚落的泪珠。他挺直了脊背,抬起右臂将袖子整只压在了面上。
跪的久了,后腰疲累,腿脚酸麻。这么忽然的一仰头,必定会抻到腰上的麻筋,带着他金麟台上遗留下的虚弱,金凌险些仰面倒去,他仓皇中用手臂向后支撑住身体,却不小心按到了膝弯里的麻筋,那一阵激痛让他不受控制得向另一边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