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事。”
“是我自己决定了的事。”
那么多时光的朦朦胧胧,如今即便在同辈里剑术箭法是最上等的,走出了带着莫名歧视的怜惜和不合群的欺凌,金凌也时常觉得自己只是比从前虚长了年岁,有了深厚的灵力又如何,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更加恶劣的世俗圈中的一个傀儡。
修炼得比所有人都强是不可能的,即使努力也无法融入那些带着偏见的人群,他只是用另一种形式不断重演以往被一群大孩子欺凌与被日常行为礼仪控制间往来复去、一成不变的循规蹈矩生活而已。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要要带着父亲长剑岁华上的遗托,带着母亲的期盼,带着舅舅的督促一点一点走到世人认为的高位上,用自己的全力配得上那个高位,用自己的年岁灌铸那个高位。
直到那个带着暖阳之意的笑着的人出现,愿意一直陪着他,护着他。单单凭着那句“我做你家人”缥缈的浮动进他心里,“我可以照顾你”,“我心悦你”,他将那些阴暗的晦涩,沉重的负担用他自己的平直肩膀部分替他托起,一切冰冷的规则界限都化开了,春阳融雪滴水穿石将他心里的刺折断,在一点点将那些僵硬的结块揉开,柔软,又带着一身柔和入骨的暖风一头扎进金凌的生活,于是,他的整个世界才脱开阴阳怪气的嘲讽,脱开不得已的勉强,蓦地变得鲜活雪亮起来。
“这是我们的事,蓝愿你不用一直在意别人的。”金凌一下蹲下来,少年人还在生长的膝盖骨因为猛然用力弯曲而发出咔咔的恐怖响声可他一点都不在意,双手攀着蓝思追的肩膀,道:“你不要一直为我考虑那么多的。”
现下的阻碍……那算什么阻碍。金凌心里被层层围拢的一小簇星火好像烧破蚕茧的丝线缠绕那么轻易又简单,在现下这短短一柱香内张狂地破出最后一层混乱的垒墙,燎原之势虎狼之姿。
“阿凌。”
“嗯?”金凌气息有些急促,“你还要说什么?”
蓝思追转头看向那株早前被夜风吹打到身上的荷花花苞,夜深了,再过一个时辰怕是就要旭日东升。空气里带着露水的湿气,夹杂着湖水的腥气,荷叶的清香氤氲在一起。
“我问他,他答应了我。”蓝思追道,“我和你走,许是做你的门客,许是做个别的什么,左右会与你共理金麟台事宜便是了。”
“你帮什么忙,我自己又不是不可以。”
“那瞭望台呢?”
“………”
“且不说现在的金麟台上………有些,复杂。再加上于偏僻贫瘠之地以保平民百姓不受邪祟侵扰而修建一千二百余座瞭望台,以你一人之力要怎么办?”
“我……我,总会有办法………小叔……嗯……他敛芳尊从前能做的,我就不行吗?”
“阿凌。”
明明这么勇敢偏又这么彷徨,这么不顾一切得一往无前又这么频频回首、小心翼翼。
“已经决定好了。”蓝思追站起身,“早就该这么做,我想了许久,不是一时之意,也不是说你一定做不到,是我执意要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