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坤从他背后用手指轻轻穿过他的黑发，眼睛里沉沉的涌上许多情绪。现在人回来了，该查的李泽坤会弄明白，然后一件件找补回去。他护短护到没边儿，一见程夏身上的伤就心难受，李泽坤其实根本不用程夏去提乔野来恶心他，他清清楚楚知道要做些什么。

哪怕会很容易出事。但也不能让人从外面白白被欺负了。

李泽坤早上起得早，七点多就自然醒，他去冲了个澡然后熬粥。放着电视早间新闻然后在厨房忙。

程夏半梦半醒就听见锅碗叮当再加上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怎么捂耳朵都挡不住，气的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后来实在睡不着了，下床的时候脑袋才清亮了点，去冲了个澡。幸好李泽坤昨晚还知道用套，要不更不好收拾。

程夏是个心性坚定的，十七八岁时候就是，他要是随随便便把自己卖了也就圈不住李泽坤。现在其实更是，因为太爱李泽坤，他钻了几天牛角尖，但差不多也就得了。

程夏想这事该怎么跟李泽坤说。这太荒谬了，他自己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接受。李泽坤只是个普通人，会不会被吓到？

会不会拒绝相信呢？

这些事的不确定性太多了，程夏不敢赌。如果事情换位思考，程夏自己都不会接受或者相信这么离奇又诡异的事。

程夏慢慢走出去，拿着遥控器就把新闻调了。李泽坤正用耳朵听呢，探头见程夏调了个纪录片看起来，也没多说什么。

“过来拿两个碗，要吃饭了。”

“不去。”程夏正看狮子在追斑马，正是紧张又刺激的关头，动都不愿意动。

“宝贝，过来。给我亲亲。”

程夏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特别没出息地过去了。他之前跟李泽坤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吃这一套，再怎么不愿意都能被李泽坤一喊一个准。

李泽坤低头亲了亲程夏的脸：“好乖。亲完了，现在顺便给我拿个碗吧。”

程夏白了他一眼，从碗橱拿了两个碗给他。出去的时候狮子已经摁倒斑马从那里啃了，程夏有些气不顺。

李泽坤端着两个碗到餐厅，不小心烫了一下。看着那小没良心的还从那儿看电视，顺嘴就脱口一句话：“我发现你怎么没之前招人喜欢了呢？”

程夏正拿着遥控器调音量，只听着这一句话，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下来了。

程夏很清楚，李泽坤喜欢的根本就是陶然那种性格。柔软又无辜，眼睛永远干净又明亮。可自己不是，程夏从小就苦，被同学笑话欺负，他只能坚强，后来被介绍进会所里，要是真的一点心机和棱角都没有，早就不知道跟陶然一样被人玩过多少次了。

他爱李泽坤，为了得到爱就只能去伪装，去做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快乐着什么的男孩子。

现在陶然的躯壳可以作为暂时给疲惫的程夏一个不需要过多伪装的安全场所。可李泽坤还是直觉敏锐的察觉出来，哦，原来这样的人，不是之前喜欢的模样啊。

第六十三章

“过来吃饭了，等会看。”李泽坤没发觉程夏的反常，他刚才的话本来就是带着亲昵宠溺的一句逗弄，没半点真正斥责的意思。

程夏听到李泽坤的话才把情绪努力克制住。他把脸擦干净后冲着李泽坤走过去。

“反正不招人喜欢了也是你惯的。”程夏从后面揽着李泽坤脖子，头埋进他颈窝里使劲蹭了几下：“你给我惯坏了就不许嫌弃，我也不要别人喜欢。所以不管多少张脸，不管什么人站在你眼前，你也只能喜欢我。”

他这话说的霸道，可话里面却让人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出撒娇示弱的爱意和浓烈的占有欲，程夏把既摆明底线和立场又不招讨厌这一套做的十分顺手。

程夏刚刚已经想好了，他不会像陶然那样等着被爱和发现，李泽坤之前可以把陶然当替身，现在自己表演程夏不是更像？他就是要让李泽坤从陶然身上永远没办法忘记自己。等李泽坤疑惑越来越重的时候，自己在说明真相可能就会容易被接受了。

果然，李泽坤身子都僵了，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肩颈：“以后不许这么趴着在我耳边说话。”他的肩背以前没少背过程夏，程夏趴在上面的时候不是笑嘻嘻地跟他讲幼稚的告白，就是故意搞怪对着他耳朵哼红歌。

李泽坤有点难受，早餐还没吃就没了胃口。

程夏也不多黏人，乖乖坐到旁边抄起筷子夹了一点腐乳抹在白粥上吃。

李泽坤不自觉的多看了他几眼，明明真的跟程夏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的脸，可自己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像看到了程夏。不是透过什么去追念的感觉，而是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就有一种真真切切的安心和幸福。

李泽坤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把摊着煎荷包蛋的瓷盘推到程夏面前：“不要光吃粥。”

程夏咬着筷子尖儿抬眼看李泽坤，整张脸写着可怜巴巴：“我不爱吃过油的鸡蛋。”

李泽坤的心紧了紧，话说出口的时候竟有一种跟当年的程夏一起吃饭的错觉：“跟我撒娇也没用。”

这回程夏愣住了，眼睛眨了几下之后飞快的垂下眼睛，他怕自己眼圈泛红。他很听话地把东西吃了，还在等李泽坤说乖，却听旁边的椅子咯吱一声。程夏抬头的时候正看李泽坤走进洗手间。

李泽坤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若说从前陶然只是会有一些不经意的细节跟程夏重合，现在却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像一把箭似的往自己心坎上戳。正中红心那种。

他本不想再把人当替身，可现在除非把自己弄瞎了害聋了，否则根本都不可能不去想程夏。

一支烟抽完时他打算出去，手机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