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侍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太子爷怒火中烧了,他是不是要捏死华盖星君,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你倒说说,华盖星君替本座承的什么过,受的又是什么错?”哪吒的声音里透着刺骨寒意。
善财努力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打哆嗦:“是小的说错话了,此事与太师殿下没有分毫关系,小的冒失,擅闯天帅府,先给殿下赔罪,小的甘愿认罚。”
哪吒默不出声地站起身,一拂衣袖,缓缓踱步走了。
一众仙侍面面相觑,太子爷没有交代如何惩罚善财,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善财还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仙侍大着胆子道:“趁太子爷还没回来,你快走罢,不然等想起你来,不知怎么责罚你呢。”
救不了敖丙,善财失魂落魄地走出天帅府。他痛恨自己没用,不自觉又哭起来。边哭边漫无目的地晃,不知不觉竟晃到了天囚牢。
天囚牢入口有两个天兵镇守,善财哭着上前问能不能进去看看华盖星君。天兵自是不让,于是善财就在两人边上哭哭啼啼地坐下,天兵们瞧着他。
善财抹了把鼻涕水问:“怎么,这儿还不能坐吗?”
天兵们只好把目光移向别处。
善财哭个不休,也不掩盖自己的声音。天兵依然无动于衷。他化成白蛟,盘在路中央,哭声震耳欲聋,好不伤心。
好一会儿,差点快嚎不出声来,一个天兵用戟戳了一下他的蛟身,面无表情道:“一盏茶的功夫。”
善财眼泪一收,化回人形,朝两个天兵鞠了一躬,急急忙忙钻进牢里。
他在某根天柱前找到已经被锁的敖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着上前,摸摸巨锁又摸摸敖丙的手臂,不掩难过之色:“星君受苦了。”
敖丙望着善财肿成核桃般的眼睛,无奈道:“我还没受苦呢,你倒要哭瞎了。”
善财摇摇头,很心疼自家星君:“天界这些神仙没一个好东西,星君分明是替混蛋太子扛罪,那些神仙制不了混蛋,就来欺负星君。”
敖丙道:“不要胡说,确实是我的错。我不想七妹妹嫁给天猷真君。太师殿下是一片好意方才出手帮助,没有道理出了问题却要怪他,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星君不要再替那个混蛋开脱了,”善财想起哪吒凉薄的态度,恨恨地咬牙,“明明替他顶罪,我去求他来救星君,他都不来,好一个忘恩负义之徒。我早就知道他狼心狗肺,他……”
他的话被身后一个苍暮的声音打断:“你们所说可是哪吒三太子?”
对面天柱上一只通体锈红,生着一对巨翅的庞然怪物,正瞪着一对铜铃大的红眼珠望着两人。
它实在太巨大,敖丙和善财都要仰着头方能与它对话。
善财道:“是啊,就是他。”
“如果是他,那就不奇怪了,”怪物道,“都说我们是上古凶兽,依我看那哪吒才是天地间最不该存在的怪物。”
它抖了抖左侧的翅膀,带动巨锁哗啦震响,巨翅上面有一个黑灰色的巨型窟窿。它道:“这个伤口就是拜哪吒所赐。我原本自由自在翱翔于天地之间,谁也束缚不了我,他仗着自己法力无边,为自己登上仙位,不由分说打伤我,将我捆了来。这天囚牢里,十之八九都是无辜被他所擒,成为他封神的垫脚石。”
见敖丙只摇头不语,它打了个发烫的鼻息,继续道:“尚未封神前,哪吒依仗能力彪悍先打死石矶娘娘仙童,石矶娘娘讨要说法,他又放火烧死石矶娘娘;封神后,在天界为所欲为,连天道都束缚不了他,因地位超然,竟公然逼死一位仙君。”
善财脸色陡然一变,要出口阻止,却没来得及,那怪物兀自说下去:“据说曾有一位仙君恋慕他,但是又不小心开罪于他,他便将人打成重伤,逼得人跳斩仙台,若不是天帝路过出手相救,天宫只怕就此少一位不畏强权的仙君了。”
它说完,又喷了一个响亮的鼻息。
善财小心地审视着敖丙,却见敖丙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善财道:“星君,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混蛋,以后咱们离他远一些。”
敖丙道:“传闻之事,恒多失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了解的太师殿下。”
善财还想再说,天兵过来催促说时辰到了。他不得已随着天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一走,敖丙的天柱背后轻飘飘地转出一个绯衣身影。
哪吒负着手,脸上神情莫测,幽幽道:“本座很想知道,星君心里所了解的本座,是什么样的。”
他身材颀长,一身烈焰般绯衣雍容华贵,混天绫在身后猎猎飞舞,俊美的脸稍嫌苍白,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直视着敖丙。原本到处是凄厉咆哮的天囚牢霎时间阒寂无声,那些凶物各个噤若寒蝉,与善财对话的怪物则直接将硕大的头颅歪在脖颈一侧,吐出猩红肥厚的舌头,装死。
敖丙并不惊讶,不动如山道:“小仙戴罪之身不能给殿下行礼,失礼了。小仙与殿下不过寥寥几面,断不敢妄言殿下为人。”
哪吒微微笑了笑:“星君是早就知道本座在此,才这样说的吗?”
敖丙摇摇头:“句句所言,确系小仙心中所想。”
他顿了一顿,朝哪吒轻轻一笑,方接着道:“恕小仙唐突,小仙认为殿下有一颗赤诚之心。”
第九章(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