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炎客,」华法琳说,「明天是第四次的身体定期检查,为了你和送葬人先生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建议你不要再拒绝我们的请求。」
炎客不作回应。他跨了两步,靠近拉特兰人,俯视对方缺乏表情波动的脸。
「真惨啊,天使。」他闪电般出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同时制住对方反击的手刀,贴近右耳轻声细语道,「你可亏大了。」
「炎客!」可露希尔急躁地发出警示。
佣兵笑了一声,松开手指,不再看送葬人的表情,大步走出门去。手臂甩动,带起微弱的风。
送葬人离他最近,额发因掌风微微震颤。而他本人无波无澜,不为所动。
送葬人在街道另一边的废弃大楼里找到炎客。萨卡兹佣兵夹着一支烟,熟练地吐出烟圈。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向后伸出手,「来一根?」
那只手里握着一只皱巴巴的烟盒,只剩下一根烟,孤零零的滤嘴对准送葬人的方向。
「不。」送葬人说。
「好吧,无趣的萨科塔。」炎客把烟盒塞回口袋,重新叼住烟嘴,「我猜你们也不喝酒。」
「圣餐包括无酵饼和葡萄酒。」拉特兰人回答。
炎客呛了一口尼古丁。
「啊哈,够严谨的。」佣兵拍去掉在裤子上的烟灰,「所以呢?你来做什么?」
送葬人盯着他,花了一会儿让自己说话。
「你离队了。」
「是的,但任务完成了。有问题吗,队长?」
「随时会有整合运动残部发动袭击,你不应该独自脱离队伍。」
炎客奇怪地看他一眼。
「独自?你不是在这吗?」
送葬人哑口无言。
炎客偏头,慢慢地抽剩下的半支烟。橙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夕阳与佣兵的虹膜同色,热烈的、虚假的温暖。送葬人无数次在精神共鸣中看到这样的图景。鲜血。死人。战场。刀术师挥斩。萨卡兹把沾满血腥的打刀插入泥土,在余晖之中转过身来。你好,佣兵无声地开合嘴唇,这地方不错。我猜你有些意外,毕竟死而复生听起来可不容易。然后他无数次地微笑,无数次提起刀,无数次地——
过度的情感流冲击了送葬人的大脑。共情能力缺失、感情匮乏的萨科塔被拽进洪流,大脑过载,失去自主呼吸的能力。恨意。快意。痛苦。愉悦。满足。空虚。就这么简单?佣兵提高声调,这他妈算什么?
「——送……队长——」
「喂……你——」
「嘿!醒醒!」炎客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地前后晃了几下。
送葬人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重新开始呼吸。他甩甩脑袋好让自己快些清醒,「抱歉。什么事?」
「我没事。」炎客伸手挡风,擦亮了另一支烟,「反而你看起来有话想对我说。」
送葬人怔住。风从大楼中间过去,留下空落落的回音。
炎客掸了掸手,敲下零星灰烬。
「让我们为彼此都节省些时间吧,队长。」
「你——」送葬人下意识张口,共鸣刚刚让他过载了一次,精神力减弱,那些话不受控制地蹦出他的声带,「你想杀死博士。」
炎客笑了,「就这个?」
「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向人事部的干员坦诚。」
「有那个必要?」
「相互坦诚是建立信赖的第一步。」送葬人说,「罗德岛干员手册上有相关条例。」
炎客把手搭上膝盖,拿烟的手虚虚地悬空。灰暗的烟雾浮动,模糊他嘴唇的棱角。一时间,炎客的形象和梦境里狂妄大笑的亡命之徒重叠起来。送葬人看到两个身影。没意思。炎客说。我知道有个地方,w对他说,去看看吧。
送葬人难得分神,因而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萨卡兹的神情变得冰冷尖锐,像头被入侵领地的猛兽。
「你猜怎么着,」佣兵的语气狠戾而危险,「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够坦诚了,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