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清不敢侧头去看向前失魂落魄走了几步的云汜的表情。

她知道那表情会和苏无觅怀里的云汜一样，错愕、无助、绝望……魂飞魄散。

云汜眼睛猝然睁大，无意识的泪流满面。

堕神咒无解。如果那一下印在年少的云汜身上，估计当场就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可是印在身为上神的苏无觅身上。

他却要承受一千年的碎魂之苦再消散。

云汜看着苏无觅像往常一样抚过小云汜的头，然后小云汜睡着了。

可是云汜还醒着。

苏无觅喘了口气，克制住体内逐渐蔓延开的剧痛所带来的颤抖，闭上眼，再睁开，然后一点点开始抹消他的记忆，包括相遇，包括相爱，包括一点一滴。

白衣白发的上神嘴角不住有鲜血滴落，血迹殷红了他们二人的白衣，但是他好像不知道疼，只是很深的凝视怀里的少年。

然后苏无觅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轻柔的吻了下小云汜的唇。

再抱起小云汜，强忍痛苦和喉管中的腥甜，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动作温柔，一如既往。

云汜依然像毫无意识般流着泪，颤抖着跟在他身后，突然跌跌撞撞冲上去想抱住苏无觅，却只扑了团空，摔跪在地上。

毕竟只是回忆之境。

穹顶魔窟戮魔一战，苏无觅抱着云汜回到九重天，他退了婚。

除了天宫一级级石阶上干涸的血迹，没有人知道苏无觅也会那样深的爱过一个人。

云汜呆呆的看着苏无觅越走越远的背影。

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随着属于他和苏无觅的记忆剥离身体。

灵魂早也不复完整。

第04章

随着小白鹿脑海中关于云汜的记忆全部浮现出来，记忆幻境渐渐模糊，白色的烟卷从四面八方袭过来，遥清再一睁眼，已经回到了千年之后的玉泉前殿中。

她一伸手，锁仙网收回袖中，一时无言。

而云汜还失神的跪在地上，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他突然猛地意识到什么抬起眼，刚才记忆中苏无觅虚渺的身影与眼前的小白鹿重合。

被侵入记忆是很痛苦的，而小白鹿只是微伏了身体，全部忍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云汜，像是怕他察觉，又像是知道他会察觉，所以那眼底又流露出一丝压抑许久的情深。

那么熟悉的眼神。

云汜颤抖着站起身，下一刻，将这小鹿紧紧的拥入怀里，泪水涌出来就再也无法收回去，他不住地喃喃，“上神……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苏无觅就是这只小白鹿。

苏无觅闭上眼，似乎也在隐隐发抖，这是他思念了一千年的人，也是被他亲手消除了记忆的人。怎么会想到有一日可以再相见？

云汜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怎么可以忘了你……”

苏无觅看着他，他想像以前一样把这个哭着的孩子搂进怀里，说别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就这样让你忘了一切。

但是做不到也说不出。

云汜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眼中仿佛有劫后余生般的温柔，“上神，我一定不会让你魂散。”

遥清心疼了，这次两个都心疼，同时更愁了。

苏无觅怎么会变成鹿？据她所知，苏无觅并不是那种灵兽化仙。

云汜抱着苏无觅站起来，脸上还有泪痕，对遥清强自笑了笑，道，“遥清姐姐，谢谢你，我现下要去北海一趟。”

北海海境有山名鹤唳，几万年前山中飞升了一位吴喑上神。是三界中魂术最高深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