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的挣扎应声僵住。他猛地抬头,悲愤交加地瞪着鸢,看着那张与他酷似、却又如此不同的脸。“……你这个混蛋!你到底为什么要——”
“为什么?你应该很理解才对。”鸢突然弯下腰来,近距离盯视着他。“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这就是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个活地狱,希望从不存在,冲突永不平息,所有人都是败者,都在随时承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
“你觉得一切的灾祸都是我带来的?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你们就能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曾经参加过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你,居然还会抱有如此愚蠢的想法!你们不过是比那些死去的人们、比我们幸运一点罢了。只要还有利益没被均分,还有野心和欲望没被满足,这世上的纷争和矛盾就永远都不会停止,迟早有一天,现有的和平假象终将被打破,新一轮的忍界大战终将爆发!到那时,你还敢拍着胸脯保证说你们都会一定会活下来,不会遇到任何意外吗?”
“你不敢。”鸢盯着哑口无言的带土,一字一字地说。他的声音中不带有任何将对手辩倒后的得意,相反,在那双异色瞳的深处,正有着某种极度阴郁的情绪涌现出来。“你无法反驳我,因为你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
“只有月之眼才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他直起身体,将脚从黑棒上放了下去。“我会向你证明,只有我的选择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到那时,你,水门,琳,甚至玖辛奈和卡卡西……你们都会在无限月读的幻境中重逢,而不必再步上我们的后尘。”
他说罢,转身走向仍被锁链束缚在原地的玖辛奈,抬手在胸前结印。“解尾法印!”
“呃啊啊啊啊啊啊——!!”玖辛奈惨叫起来,这一次已是她自己的声音。腹部的封印加速了扩大,红色的气泡状查克拉再次从她的七窍中涌出,在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狐狸的虚影。
“不——!住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带土发出了绝望的嘶喊。被黑棒扰乱的查克拉在他体内狂暴地翻涌着,在经络中左冲右突,急于寻找一处宣泄的出口。
双耳中传来隆隆轰鸣,视野完全被血红色充斥,扭曲成诡谲的形状。无数影像从带土的眼前飞快闪过,被千鸟洞穿胸口的琳,倒在他怀里的卡卡西,神无毗桥落下的巨石;还有两具容貌酷似的尸体,一具受人操纵不得安息,另一具则穿着紫色的宇智波族服,安详地躺在木板上,被烈火逐渐吞噬。
他感到愤怒,却说不清自己因何而愤怒;他满心憎恨,却分不清自己在憎恨着谁。
写轮眼大睁到极限,鲜血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带土的周身腾起了青色的火焰——
“封印被削弱得足够了。”鸢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出来吧,九——”
嗖——!
身后传来虎虎风声,鸢的第一反应是发动虚化,但淬炼出来的直觉却在警告他不要大意,立刻闪躲。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中止了对九尾的解封术,脚下用力跃向一旁。
那枚武器——鸢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枚巨大的黑色手里剑,形状古怪又似曾相识——呼啸着掠过他身旁,击中了缠绕着玖辛奈的锁链。下一刻,令鸢大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枚手里剑居然化作了一处空间漩涡,将能够克制尾兽的锁链轻而易举地绞碎,转瞬便消弭于无形之中。
余下的锁链碎片被切断了与魔像的联系,很快就变成碎片消失了。玖辛奈腹部的封印也恢复了原状,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头歪向一旁,不动了。
“那是……!”见状,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回过头去。
丢掉从右腿上抽出的黑棒,带土艰难地站了起来。雄伟的青色巨人悬浮在他的上方,尽管只有半个身体,却依旧不容小觑。又一枚神威手里剑在他的手中成形,威胁似的瞄准鸢的方向。
“须佐能乎……”喃喃念出这四个字,鸢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如临大敌的凝重神色。但他不愧是久经战场的忍者,很快又镇定下来,冷笑道:“哼!就算觉醒了须佐能乎,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它只要再进行一次攻击,就会因为查克拉耗竭而溃散吧!到那时,你还能拿什么来与我对抗?以你那双普通的万花筒写轮眼,越是使用这样强大的力量,离失明就越近一步!”
“那又怎样?”带土反问。双腿的伤势令他已站立不稳,完全依靠着须佐能乎才没有倒下。“从刚才起就在长篇大论地说教,真是烦死了……我可不记得自己是这么啰嗦的人。”
“什么?”鸢眯起眼睛。
“你说的那些事究竟是对是错,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月之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带土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鲜血。他抬头望向鸢,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但是有一件事,我可是非常明白的。”
“我宁可耗尽查克拉,双眼失明,死在你手里,也不想做个对同伴见死不救的废物!”
随着这声怒吼,第二枚神威手里剑从须佐能乎的手中射出,旋转着向鸢袭来。后者迅速避开,手里剑则去势不停,继续向前飞去,杀向它真正的目标——外道魔像。
“休想!”鸢高喝,身形通过神威转瞬出现在魔像面前,一掌击在地上。“宇智波火炎阵!”
高耸的红色结界拔地而起,神威手里剑撞在上面,将其轻松地撕裂,绞碎,但自身却也化作了空间漩涡。与此同时,须佐能乎从带土的周身消失了,他踉踉跄跄地跑到玖辛奈身边,搀起昏迷中的红发女忍,半扶半抱着她,拖着伤腿,拼命朝远离敌人的方向撤退。
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身后传来隆隆响声,瞬息之间已到了近处。魔像高高地抬起了脚;看着那笼罩在他们头顶、随时都会落下的硕大阴影,带土心一横,将玖辛奈奋力朝前面丢了出去——
“忍法·通灵之术!”
砰!
白烟过后,一只巨型蛞蝓凭空出现在了战场上,将魔像顶得站立不稳,朝一边歪倒过去。趁着这个机会,朔茂与解开了阴封印的纲手瞬身到了带土与玖辛奈身旁,一人搀起一个,迅速带着他们离开了危险区域。
“抱歉,我们来晚了。”将带土扶到一块大石旁,朔茂说。他和纲手同样面色苍白,身上伤痕累累。“打败蝎花了点时间。”
“亥……亥一先生怎么样了?”将视线从在为玖辛奈做急救的纲手身上收回,带土问。
朔茂的脸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暂时死不了,但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好说。”他抬头望向战场的方向,蛞蝓毕竟不是擅长战斗的通灵兽,此时已分裂成了无数小分身,将外道魔像堆在了里面。
“不要动,”见带土挣扎着要爬起来,朔茂按住他的肩膀,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把他压了回去。“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交……交给您?但那个大家伙不是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的……”带土瞪大了眼睛,看着朔茂起身,摘下一直背在背后的长刀提在手里,独自朝着魔像与鸢的方向走去。“等等……朔茂先生!”
“闭嘴,宇智波家的小鬼!”
带土的叫喊在纲手的呵斥下戛然而止。这位传奇的医疗忍者没有回头,继续进行着手中的治疗,声音中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说话,好好看着……这可是一生一次难以见到的战斗。”
带土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重新转过头去。
此时蛞蝓们已经完全消失了。外道魔像伫立在面目全非的战场中央,九只眼睛半开半合,俯视着走上前来的银发忍者,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挑战神之躯壳的凡人。
朔茂停住脚步。将目光从魔像身上收回,他望向站在阴影中的鸢。后者正探究地打量着他,仿佛想看穿他究竟有什么资本,胆敢独身一人前来应战:“想要无谓地牺牲自己么,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