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空渐渐发白。朔茂在半途便已再次闭上眼睛,被子也被卡卡西为他重新盖好,父子二人的手仍然紧握在一起。尽管父亲似乎已经睡去,鹿惊却依旧没有停止讲述,病房里一直回荡着他低沉柔和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人生终点了。”第一缕阳光冲破云霞时,鹿惊的讲述也到了尾声。“最后是为了保护木叶的同胞而死,对于这样的我来说,也算是个不坏的结尾了吧。至于之后的事……既然带土来到了这边,想必鸣人一定可以应付的。虽然我是个半吊子的老师,但自来也大人把他教得很好,他将来一定能成为超越水门老师的伟大火影,我对此深信不疑。”
没有回应。
“我该走了,父亲。”鹿惊轻声说。
他把手从被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起立,后退,转身,朝窗口走去——
“那边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鹿惊的脚步猝然定格在原地。
“不论原因是什么,他毕竟选择了以死解脱,将你孤零零地抛在了这个世界上。尽管如此,尽管经历了很多坎坷,你还是长成了一名身心强大的出色忍者。听到你所讲述的那些事情,在为你心痛的同时,我也感到由衷的自豪和欣慰。”
“如果可能的话,我多想把你留在身边,哪怕只有几天也好,让我多陪陪你,尽到作为父亲本该尽的责任,努力去补偿一点你所缺失的那些东西……”朔茂吃力地说着,渐渐抑制不住嗓音中的哽咽,“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无法像其他送别子女的父母那样说,注意安全,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有空记得给我写封信,说说你的近况……”
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鹿惊茫然地盯着前方;明明知道秽土之身不可能流泪,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面罩下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向后方偏过头去——
“不要回头!”在完全转过脸来之前,他的行动被朔茂所喝止。白牙的声音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尽管虚弱,却从中透出铁一般的果决强硬。“忍者的归宿是战场,为了守护至亲至爱,守护村子,守护世界,总要有人去流血,去做出牺牲。在技巧之上,能够决定忍者生死成败的唯有觉悟,对于这一点你已无需质疑。”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卡卡西……你永远是我旗木朔茂引以为傲的孩子。”
颤抖的手停止了。略一放松,很快又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是,父亲。”鹿惊低声说。
阳光透过微微拂动的纱质窗帘洒入室内。病房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床上的男人已重新陷入沉睡,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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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云雷峡。
一向人迹罕至的八尾人柱力隐居之地,今天却迎来了数名稀有的到访者。往日与云雾一同萦绕回荡在山水之间、奇拉比荒腔走板的歌声,今日已无从寻觅,天地间一片死寂,空气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云雷峡主峰脚下,水门、带土、鹿惊与凯呈卍字阵型站立在水上,将琳护卫在当中。将查克拉聚集于感官处,五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不敢错过半点最细微的异动。
“雾好像越来越浓了……”片刻后,水门打破了沉默。他突然神情警惕起来,扭头望向不远处的一片水面。“来了!”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循声望去。仿佛要印证火影所言非虚,只见浓雾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高矮不一的人影,一字排开静静地站在水面上。不存在的微风扫过,这一处的雾气犹如受到操纵般散开,露出了晓一行四人的真容。
大蛇丸,鸢,卡卡西,迪达拉。
将视线从站在晓之首领旁边的学生身上移开,水门望向木叶的叛忍。“大蛇丸……”
“好久不见,水门。”蛇仙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猿飞老师和自来也还好吗?听说最近连纲手都回到了木叶……为了对抗晓,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居然与晓合作,你终究还是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水门低声说,握紧了手中的苦无。
大蛇丸摊开双手:“别这么说,我可是被迫卷进来的无辜人士。说起来这还要拜你的好学生带土所赐……”他扫了一眼身旁戴着面具的男人,“无论哪一个都这样不请自来地上门踢馆,还真是让我头疼得很呀。”
“闲话到此为止,我们今天到这里可不是让你来叙旧的。”鸢终结了两人的交谈。他将目光投向对面,视线一一掠过水门、急切地盯着卡卡西的带土、琳和凯,最终落在了正望着他的鹿惊身上。“让我们……开始交易吧。”
这一句宣告在水面上空回荡开去。鹿惊沉默地收起了战斗的姿势,将苦无放回腰后的忍具包里。
“鹿惊……”带土喃喃开口。
“老师,大家,这段时间以来承蒙关照了。”鹿惊没有看向他,轻声说。“如果今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请你们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说罢,他便迈开脚步,向对面的晓走了过去。
另一边的卡卡西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如出一辙的暗部装束。什么也没有说,他同样越过鸢,朝亲友所在的方向走去。
大蛇丸开始结印。
一时间云雷峡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两名如镜像般的银发忍者一步步走向对方。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最终在水面中央相遇,驻足,面对面地望着彼此,用同样暗色眼白的双眸端详着对方。
“值得吗?”卡卡西问。
“这是只有我才有资格评判的事。”鹿惊以温和却不容反驳的口吻回答。
“解!”大蛇丸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