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责怪严潼的意思,本来抽抽搭搭说不清楚话,也好不容易说清楚了两句。
严潼看着他,好半晌才又笑了笑,而后捏着香囊的手紧了紧,最终俯身,慢慢的,一点点把冰棺里的骨灰揽进来。
严宴看严潼脸色苍白,深知他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间事,便让他把严循一的骨灰带在身上,如果想爹爹了还可以看看。
严潼笑着揉了揉严宴的头顶。
严宴脸上还挂着泪,但她还是看着严潼笑的很开心。
季珩站在一边,心里一时也百味杂陈。
他知道严宴向来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她知道尤灵的固执是没有用的,知道她不该帮着尤灵害严潼,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她会哭,但从来不闹。
所以小小的她知道保护哥哥,知道怎么安慰快要崩溃的严潼。
可正是因为这份明事理、懂事,严宴一个人,也吃了不少苦。
几人各怀心事,严宴本是看着严潼在笑的,却突然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严潼脸色一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宴儿?你怎么了?”
始终不发一言的玄妤此时一个快步走了过来,从严潼手里接过严宴,皱眉道:“她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我带她去休息。”
严宴脸色苍白,纵是这样虚弱,嘴角还是挂着三分笑,她说:“哥哥,师尊,你们别担心,宴儿没事。”
玄妤没再多说,冲严潼点了下头,示意自己要带严宴去休息,严潼点点头,看了眼玄妤又道:“玄妤,谢谢。”
玄妤提了提嘴角,带着严宴转身出去了。
严潼就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他才慢慢向季珩走来,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季珩,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眼睛放空地望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双手轻轻环住季珩,声音还是有些哑,他说:“师尊,我爹爹,好像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季珩哑口无言,只能轻轻环住他,任他在自己耳边低低地、闷闷地说话。
第86章
严潼其实都明白,但亲眼看见严循一的身体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他还是承受不了。
季珩想先带他离开这里,让严潼先逃避一会儿也好,自欺欺人也罢,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童童这么痛苦。
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严潼又哑声道:“师尊,赤将呢?他是不是也……”
季珩心头一惊,没让他再想下去,手上微微用力推开他,然后从袖中拿出那个绿色的引魂瓶,带着些安抚轻声道:“……白离最后用九尾狐一族的魂术留住了赤将的魂魄,自己却灵肉俱毁。”
感觉到严潼的身体一僵,季珩赶紧道:“别担心,雪瑞后来修复了白离的魂魄。”
说着就把手中的小瓶子递给严潼。
严潼看了那小瓶子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他把那只瓶子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眼眶还是慢慢红了,心口一涩,还是落了泪。
“他们,可以转世的,是吗?”他听见自己艰涩嘶哑的嗓音道。
季珩看着他,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和那只小瓶子,温声道:“可以,赤将和白离的魂魄都很完整,可以再入轮回。”
“那他,还会记得我吗?”
严潼低着头摩挲着那只瓶子,季珩不太看得清楚他的神情,但他知道骗严潼并没有意义,严潼其实都知道,他只是需要季珩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步步向前走。
季珩抿抿唇,轻声道:“不会。但他因灵而生,来生会有一个很好的命格,他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你不要担心。”
严潼握着那只瓶子许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那只瓶子好好地收进了袖子里。
之后的日子,严潼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像突然之间就忘了同时失去赤将和父亲的事情,大多数时候冷静、沉默、浑身都是冰霜寒雪的气息,但面对季珩、严宴等亲近之人时又温和沉稳,仿佛一个不会出错的木偶。
季珩天天同他待在一处,自然感受最深,但严潼不提,他就一丝办法也没有,只能沉默的陪着他。
白天是很难见到他的。严宴刚醒来,身子不好,玄妤在身边陪着疗养,严潼白日里几乎就同玄妤一起守在她身边,陪她说话解闷,偶尔亲自下厨给严宴做些喜欢的糕点。
严宴也欢喜,她向来珍重严潼这个哥哥,如今严潼愿意陪着她,她自然是开心的。
长恨殿虽冷清,却处处欢声笑语,仿佛真的所有人都已经忘了那兵荒马乱的一天。
季珩仍然跟青穹顶保持着联系,玄真好像还在闹脾气,元德仙尊派遣了门派子弟继续追查那天劫走十大派的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