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一门心思只在桃花身上,完全忽视了杨晓。我以为,在知道桃花是误诊之后,她对我自然就断了心思,从而专心致志跟那个苗子枫发展感情去了。岂知,她的用情居然如此疯狂,心思居然如此细腻,居然义无返顾地走上曲线救国的道路,背地里跟我老妈接头……
那天夜里,在北京两条不同的街道上,杨晓和我老妈坐在一辆车子里,桃花和我坐在一辆车子里。同样的夜色,不同的道路。
我们回到小区,还意犹未尽地跑了两圈儿。桃花想出去吃冰淇淋,我怕她吃坏了肚子,就没同意,推说都几点了人家肯定关门。桃花撅嘴不依,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却是没电了。她伸手从我口袋里掏手机,我躲着不让。我说:你乖点行不行,咱上楼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桃花气咻咻的说:要你管!我就要吃冰淇淋,我就要吃冰淇淋!
我冷冷地说道:我的手机也没电了,我也不知道几点钟。
桃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坏笑道:我有办法了!
我正自不解,她却开始拼命地按喇叭。果然,楼上几个窗户纷纷洞开,骂骂咧咧的声音居高临下传来,其中一个人粗着嗓子骂道:王八蛋!都半夜一点了,你他妈找死啊!
桃花朝我吐吐舌头:都半夜一点了,哦,那算了吧。。。。想看书来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38)
第二天一大早,我兀自酣睡,就被隔壁和客厅的动静吵醒了。翻个身,意犹未尽地想多睡会儿,桃花已经破门而入。她手里拿着一条低腰裤和一条短短的羊毛裙,问我哪条好看一些。我睡眼惺忪,随便呶了呶嘴,懒懒的把她打发出去。刚阖上眼睛,桃花又热情高涨地闯了进来,全副武装,精神抖擞。这回她手里拎的是一双小羊皮靴,并得意洋洋地问我:老灭,这身衣服配这双靴子,漂亮不?
我学着《上海滩》冯敬尧的语气,明褒实贬地说道:我女儿无论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
女人果然比男人更喜欢倾听阿谀之词,我说话占了老大便宜,桃花居然置如罔闻,只是忽闪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问我:真的?我无论穿什么,都最漂亮?
我懒洋洋地说:嗯,如果不穿什么,就更漂亮了。
桃花今天心情甚佳,面对如此过份的挑衅,她仍然波澜不惊,只是顽皮的冲我做个鬼脸,然后脚下轻盈的转身出门。
等我起床,桃花已经出门上班。客厅的饭桌上,有两个碗。一个是空的,一个盛着尚有余温的面条。洗漱完毕,我坐下来吃面条。面条很香,可我吃得很慢。准确地说,是吃得很心有旁鹜。面条被筷子戳得乱七八糟,我的思绪,同样乱如飞雪。
这是冬天,外面有风,冰冷如刀,无情地刺向每一个为了生计在外奔波的人。我知道,这样寒冷的风也会吹在桃花身上。尽管她本来就是个坚强的女孩,现在可以重新投入到工作岗位当中,更能带给她莫名的兴奋和激动——这一点,从刚才她的满面春风就能体察得到——可是,对我来说,却丝毫没有兴奋和激动,反而隐隐有愧疚之感。如果事业足够成功,如果我有足够的钱,那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出去受苦。我一直设想这样的生活:男人戴着面具在外面冲锋陷阵,回到家里,可以像螃蟹一样懒洋洋地横逛。当然,屋子里必须弥漫着粥的味道,以及自己深爱的女人的味道……
想到这里,我匆匆扒完面条,拎起公文包,脚下如流星地去车站挤公车。上午西城那边有个采访任务,走在街道上,我感到浑身每个毛孔都有力量在悄悄发芽。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动力吧。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每个人都需要明明暗暗的动力。正面的动力,就像情人的纤手,时时刻刻牵引你,鼓励你;负面的动力,就像一条浸过盐水的皮鞭,狠狠地抽打你,让你在满身虚汗中奋发图强!
桃花给予我的动力,显然兼具了这两点,让我欢喜,也让我忧,让我开心,也让我压抑……
下午听到桃花下岗的消息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没有感到特别的震撼人心。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对桃花的打击甚至超过了疾病。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只要往后我更加努力地工作,大富大贵或许仍然遥遥无期,但养家糊口总不成问题的。
桃花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会议室里开新闻业务研讨会。电话那边,她的语声如落叶一般飘摇无力:老灭,我下岗了。从现在开始,我他妈就一无业游民,哈哈哈……
她明明在吃吃地笑,可我听来,却刺耳异常。那声音阴冷,飘忽,宛如荒郊野外的阴灵,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寒颤。我勉强安慰她:桃花,没事的,下来了好啊,下来了咱就趁机好好歇歇。歌里唱得好,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工作,也该歇歇了。
桃花突然尖叫: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我才多大啊,我还没嫁人呢!我愣了愣,半晌才嗫嚅道:我,养…你……啊……
桃花也愣了愣,半晌才轻笑道:你养我?傻瓜,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39)
我越想越是忐忑,就跟领导请了个假,坐车赶往桃花的单位。到了那家工商银行,我瞅了眼正跟客户说话的汪洋一眼,径自往楼上走去。桃花调到办公室任副主任后,平时一般不会出现在前台。
未走两步,一个保安拦住我,说楼上是银行办公重地,一般的客户敬请留步。我掏出记者在他面前晃了晃,谎称是来银行采访的。保安又上上下下的将我打量一遍,总算挥手放行了。到了楼上,我竖起衣领,同时从包里掏出墨镜。之所以乔装一番,是因为我突然有所顾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下子从岗位上给涮下来,总是有点难堪的,这个时候,桃花未必乐意被我看在眼里。
在楼道上折了一个弯,看到有个谢顶的微胖中年站在副主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