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苦衷呢?”
“有苦衷一定是因为他做错了。就像恋人之间,分手就是不爱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想让对方好过,而是想让自己好过点。爸爸应该是我和晨歌最崇拜的人,所以我从来不希望他是因为犯了错才丢弃我们。”
“还以为暮歌真的像看起来那么清冷,没想到骨子里也跟我们这些凡人一样啊。”大少听了倒是笑了。“暮歌,有时候分手并不是不爱了,而是因为太爱,所以不得不离开。”
这样的情感,暮歌并不懂。
“如果一个人犯了错,可这个错误并不是他愿意的,难道不值得被原谅吗?”
“没有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可宽恕需要时间。恨怨悲苦憎怒嗔,仁爱慈孝耻义廉。是故,恨人所以得仁。无爱者必不怨,不慈者必无悲,孝而有苦,憎后耻来,义自怒生,廉人心嗔。夹天地七大苦,破人情七大碍,遂舍善恶之心,得称——神。暮歌不是神,所以身陷天地七大苦,难破人情七大碍。”
大少特别喜欢这个时候的暮歌。佛法博大,满口佛理的暮歌会特别神性,单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眼,心里的苦便能暂时落定尘埃。
“如果有一天他回来请求你和晨歌的原谅呢?”大少问。
暮歌摆弄着手里的牙签,她低着头,光影之下她的表情让人看得并不清晰。“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他不需要得到我和晨歌的原谅,心中有愧,只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两个空拳握古今,握住了还当放手,一条竹杖挑风月,挑到时也要息肩。是非在他自己心里,他只需要自己原谅自己便可以了。如何放下,是他自身要经历的修行。”
“暮歌想得真透彻。”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父亲尚且如此,世上众多痴男怨女又何尝不是看不透。始终学不会的,或者不愿去学的,终是“放下”二字。
“确实。”
“你还真不谦虚。”大少失笑。
“承认自己的伟大,就是认同自己的愚疑。我比你们透彻,是因为我一直都勇于承认自己的软弱。”
大少笑着起身,坐到暮歌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头看了她许久。
“大少。”被一个这样的男人这么专注地看着,暮歌却也没有丝毫扭捏。“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大少想了想,回答。“因为我觉得,你上辈子可能是我妹妹。上辈子我对你不太好,所以这辈子想对你好一些,下辈子也不一定能够再相遇。”
暮歌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于是咧开嘴笑得阳光明媚。
大少送暮歌回家,小丫头心情似乎很好,下了车,突然就转身拉着他的手雀跃地大笑。“大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像个孩子。大少注视着暮歌,目光宠溺。他捧住她的脸蛋,吻轻轻印在她额头,像爸爸亲吻女儿那样温柔虔诚。
暮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红着眼眶,还是笑。
暮歌回到家,晨歌在房间玩电脑,凌远航还没有回来。
在凌远航的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暮歌紧紧皱着眉头。不对劲,很不对劲。最近他回来地越来越迟,甚至有一次她还闻到了陌生的香水味。这不是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凌远航。
“姐,怎么才回来啊。”晨歌开了房门出来。小子复原能力好,最近开始做复健了,已经能缓慢地行走了。
“嗯。”暮歌低声应了一下,转头回自己的房间。
晨歌慢慢跟在她身后。
她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他就隔着玻璃门做在马桶上,丝毫不避忌。
她一边洗一边思考,他一边看一边发呆。
她裸着身子出来,他扯了条浴巾将她包起来,然后拉她去吹头发。
“怎么不开心?”晨歌也皱着眉头。
“没有。”
“你还想骗我?”她明明心情很低落,连带他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暮歌绞着浴巾的下摆,下唇咬得发白。“晨歌,舅舅最近都好晚才回来……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他忙嘛。”晨歌答得云淡风轻。
“不是的……他身上都是烟酒的味道,还有香水味……”睿智如暮歌,其实骨子里还就是个孩子。凌远航是她的初恋,是她的全部。一直以来,她把他对她的好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相依为命,彼此认定,忠诚二字已经不是他们所要考虑的问题。可这一刻暮歌突然害怕,花花世界,她并没有那样的自信与之抗衡。
或许也不是没自信,只是爱情中的男女,难免缺乏安全感。靠的越近就越看不清彼此的心,会害怕,于是心虚。
“身在官场,难免应酬,你也别想太多了。”晨歌拿起吹风机开始给暮歌吹头发。话题暂时停止,两人各有所思。
凌远航回来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家里的人似乎都睡了,只在客厅里留下一盏小小的灯。
凌晨歌看着步伐有些沉重的男人,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确实不对劲,暮歌那么敏感的孩子,她觉得不对劲就一定有问题。
“喝了酒了?”
凌远航疲惫地抬头,坐在客厅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