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瞻把托盘放进池里,让它载着两只青瓷小酒杯,施施缓缓地漂到两人中间。
易棠本来闭着眼享受,陡然间闻到酒香马上睁开眼,然后就看到已经漂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托盘。
“这酒是温过的,尝尝吧。”许是瞻矜持地拿下巴一点。
哎哟,这可是许总亲自倒的酒啊。易棠也不敢猴急,怕水溅出来坏了酒,慢腾腾地把手从水里挪出来,再去拿那酒杯。
易棠举着酒杯却不喝,手往前伸了点,唤道:“许总。”
许是瞻当下就反应过来,在拿自己那杯酒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易棠。
——“叮”。
酒杯相碰,瓷声清脆。
池中两人各酌了口清酒,丰润的滋味儿在舌交齿间流转,又顺过了喉咙温暖了五脏六腑。
他们本就温泡在池子里,内里的温热与外头的仿佛隔了层皮也能相遇,把人从里到外热了个透。
易棠这会儿早把和许是瞻赤裸相对的尴尬扔飞了,脑子里就剩俩词——快活!舒服!
趁易棠合眼享受的空当,许是瞻又开始打量起他的侧脸,仿佛目光凝结成永恒。
有些感情,来得迟缓。它靠着日月点滴,等待延绵之日,将你步步攻陷。
许是瞻拂去两人间的雾气,问易棠:“下午都和母亲聊了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夫人心情很不错,看她一直顾着易棠,想来也是下午聊得开心了。
易棠也不瞒许是瞻,一五一十地都说了:“问了您的感情生活,又聊点家里事。夫人很照顾我,说我可以直接叫她阿姨,也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他不好意思地顿了顿。
许是瞻倒是没觉得不对,还点点头以示肯定。而易棠看到他点头,则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可这气刚松到一半,便突然被打断。
“就这些?”他听到许是瞻问。
易棠一愣,不由地随他的话想了想。一想,倒真让他想到了别的,可这个应该没必要说出来吧……
纠结是有的,但面对许是瞻,坦诚几乎是易棠的一种本能了。
所以下一秒,易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夫人还问了我的感情生活。”交代完,耳朵也就红了。
“哦?”许是瞻的这声简直可以称得上轻快,并且表现出了实打实的兴趣,问道,“那易秘书的回答呢?”
易棠一噎,干巴巴地道:“当然是没有的。”可又气不过男人那胸有成竹的语气,眼珠一转,拿出工作上的那一套,顶了回去:“我身为许总的秘书,自然是向许总看齐的。许总以工作为重,我当然也无心恋爱。”
他倒是顶得开心了,一口一个许总,成功把许是瞻的眉头顶成了川。
易棠眼睁睁看那两道眉聚拢,知道自己玩大了,正打算开口认错,那两道眉又渐渐舒展开了。
“这么说,要是我开始交往,易秘书也会紧随我的步伐吗?”许是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变化,如往常般很平很淡,像一支低沉舒缓的吟曲。
独独那双眼睛,降临于人间,朦胧了山石花草、月光星辰,清晰了水雾与清风、体温与呼吸。那是最纯粹的黑曜石,在易棠的灵魂深处,内敛的璀璨。
易棠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悸。
他很慌张,紧张,他感觉口渴,无法言语。可与之伴随他的,却是坦然的无畏。
“会。”
易棠也说不清,这个会,包涵了多少意义与现实,他只是从心。
心说会,那就是会了。
-25
“不管怎样的黑夜,总会迎来黎明”
不知何时,庭院里响起了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