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功劳绝对不仅仅是程素棠女士的,还有她那几个甘愿牺牲自己、奉献自己的孩子,我大姐、我大哥,也包括我。”这次依然没提到林珩,“有时候,也不得不多亏我那位表哥的帮忙,这些年来倘若没有我表哥多次来林家捞油舀水,林家可能还没本事结识这么多贵客。”
沈应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招,脸色白了一下,低头咳了一声。
“林羡言!”程素棠有些怒了,她盯着林羡言警告道,“你脑子不清醒了,快放下话筒,乖乖吃你的酒席。”
林羡言表情完完全全冷了下来,话筒依然在嘴边,高声道:“大家注意听好了,我接下去要讲的,才是林家的大故事。我们几个家人的关系,一个个和睦至极好到不得了,外人简直羡慕不来。”
走到走道中间,在保证全场人都听得清的情况下,林羡言叙述起:“林家长女林慕笙,14岁那年和大他十岁的表哥在台湾居住了半个月。回到家中两个月后,就被送去了国外。一年后,程素棠亲自去国外接长女回来。回来时手上抱着三个月大的男婴,说是林家的二儿子,也就是阿珩,出生了。那一年本来和林家关系并不好的姑妈家,突然肯跟林家合作,原因是表哥沈应当了中间的游说人。表哥当年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林家?”
她扭头看向程素棠,咧了咧嘴角,随即,走到一桌酒席旁,边朝着肥头大耳的朱先生走去,边说:“妈妈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在我高三那年,她为了一块国外土地买卖,把我卖给了朱理事长,让我给这头肥猪当了三天的‘情妇’。”话讲到这里,林羡言已经来到朱先生身后,俯下身贴住朱先生的背,在他耳边吹气道,“朱先生最喜欢玩这样……对不对?”纤长的手摸到他的下面,狠狠捏了下去。
还痴迷于如兰吹气的朱先生突然痛叫一声,脸色变得十分奇怪。跟他坐同一桌的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全微挪了下椅子,离他远了。
等朱先生缓过痛劲再去找林羡言的身影时,林羡言已经离开了这一桌。
“大姐也是,十四岁那年,因为和姑妈家的合作需要一个游说人,而被卖给有恋童癖的表哥……”
林羡言话音一落,蓦然唏嘘声一片。刘升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得起身走了。
沈应突然跳起来,焦急地为自己辩解:“你!你胡说!我怎么会和自己的表妹……”
林羡言冷冷一笑:“像表哥你这样的人,即使大姐真的是你的表妹,你也是下得去手的吧?更何况,她和你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唏嘘声更大了。
“妈妈这一生中的男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大姐当年究竟是被谁赶出家门的,恐怕家里只有四个人知道,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妈妈、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主张将她赶出去的爸爸。”
众人的注意力移向林涣,此时大家才发现,一直挂着笑脸的林涣,早已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难看到悚人的表情。
当年很多人都认为林慕笙是为了嫁给一个穷小子而和家人断绝关系,家里人则是认为是程素棠赶她出家门。可谁会想到,从林羡言口中说出来的,主张赶走林慕笙的,竟然是这个平时对谁都温和的林涣。
“当然了,爸爸主张将大姐赶出家门常人也是能理解的,谁会愿意为别人养女儿呢。你看大姐和你长得是不是一点都不像?”林羡言看林涣脸上的肉被气得一抽一抽的,却还要强压怒火,心里实在是痛快。
“够了!”程素棠终于忍不了,冲上来就要抢走林羡言的话筒。
林羡言将话筒高举,狠狠推开程素棠,表情骤然凶狠得和曾经的程素棠无异:“怎么?害怕我继续往下说啊?你是怕我说出你一年陪十个八个男人的事情,还是怕我说出你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程素棠,你的这点秘密,坐在这里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啊?你不会怕我往下说,你只是怕让阿珩听见是不是?十四岁少女被检查出怀孕两个月半的医院证明,就藏在大姐房里的那张专辑里。大姐十四岁时就怀过孕,生过孩子。那么那个孩子,最后去哪里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珩身上。口气轻淡了起来,林羡言用极轻松的语调说出最骇人的话:“妈妈真厉害,明明应该是外婆,却当了阿珩的妈妈。我们这些舅舅姨妈,全当了他的兄弟姐妹。而真正的妈妈,阿珩只能叫她姐姐。”
第三十三章
一茬接一茬的猛料让在场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现场死一般沉寂,本来还吃着菜的人,现在筷子都不敢动了。
林慕笙浑身颤抖得厉害,沈应背对着林珩,完完全全地凝滞住,林思颖闭上眼,不忍再听下去再看下去。
这一刻的林珩,脸白得犹如象牙石雕,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好似都停止转动,身体的温度骤然凉了下去。
沈应额上的冷汗一颗接一颗滑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羡言已经走到他面前,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表哥,你在害怕什么?你连你自己的儿子都不敢看一眼了?还是说,敢做不敢认,不敢承认叫了你多年表哥的人,就是你的亲儿子呢?”
沈应惊恐地看着林羡言,喘出来的气愈发急促。
程素棠快步上来打掉林羡言的话筒,目光猩红地瞪着她警告:“你不要在阿珩面前胡说八道!”
“阿珩阿珩,你天天就只会嘴上念着阿珩,你心里真的盼着阿珩好?”林羡言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凶狠地与她对视,“一年在佛堂为阿珩祈福十二次,去泰国找人施巫法十二次,一边希望他长命百岁,一边盼着他最后死于非命!你心里那点东西,以为我不知道?别忘了,我是你女儿,你有多毒,我就有多毒!”
程素棠蓦然一震,往后退了一步。林羡言的话,她没有办法反驳。
林珩是程素棠的希望,但也是林家的丑闻。他承载着她唯一的希望,又是她盼着能自动消失的耻辱。
十九年来,林珩表面上被他们的爱包围,实际上却承载着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诅咒。
他们担心害怕的隐患,终究还是在这一天爆发。
林羡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程素棠,你这个卖女求荣的贱人,你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她手指戳着程素棠的肩膀,“今天,只是你噩梦的开始。”
故事的主人公林珩,眼神空荡荡的,不知看着哪里,看着谁。
林慕笙颤颤抬起头瞟了林珩一眼,见他从椅子上起身,伸出手想去拉他:“阿珩……”
“滚!”一声暴吼,林珩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对着想跟上来的林慕笙和林思颖吼道,“离我远点!你们都离我远点!”
林珩跑出会场后,林羡言望着家人们的愤怒、痛苦、悲伤,望着芸芸众人千百不一的表情,像是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使命,得意地大笑出声,边笑边颠着步伐走出大门,整个会场、整个大厅走廊都回荡着她可怕的笑声。
一个宾客摇着头啧啧叹,低声念了一句:“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白思涣敲门的动静引来了保洁阿姨的注意,保洁阿姨出于警惕将门打开。门一开,白思涣立马冲出房间。
外面天很阴,下了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