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感受到了荆泠的注视，他稍低下头，就与荆泠的目光在空中交融。

章回想，对荆泠的最初印象，神秘而清冷，了解之后，这个被时间冰冻的少年，简单又寂寥，还有那藏得很深的灵动与可爱。

“我想，我们以前应该有见过吧。”章回试探着问道。

荆泠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剧烈颤抖，随后又恢复如一片寂静的湖水，他眼睛不自然地瞥向章回的左后方：“嗯，时间太久远了，会忘记很正常。”

这个人，怎么这么傻？难道如果他永远没有看见那数十封信件，他就要守着这个被时光深藏的秘密过完余生吗？章回想。

他可以去谴责他对他作出的恶劣行为，去质问他为何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如果章回走心一些，不那么自负认为他郑重其事地对待过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

他如果可以再真诚一些，他就不会让一个人在他身上执拗于那么长的时间。

但如果荆泠当年真的和他表白心意，他又会怎样呢？

他是会立刻给出拒绝，还是会权衡和拷问自己的灵魂后给出最好的答案。

他轻轻摇头，这都是没有用途的假设，他改变不了他曾经的漫不经心，也弥补不了那些做错过的事。

更多的是，他没有权利在三十岁的立场下去谴责他二十岁的无知，这个假设毫无意义，无论对于他，还是荆泠。

伤痛还是已经造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事实，而他知道，他现在对荆泠的感觉，应该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应有的界限，这也是事实。

至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更多的是不知道，这也是他从未拥有过的感觉，他一向认为他对待感情是冷静而克制，而不是无法控制。

章回无奈地笑了一下，既然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吧。

他又恢复成了平时章回的样子：“那现在的荆泠愿不愿意和现在的章回喝一杯？”

荆泠又怎么会拒绝呢，无论是二十多岁的章回还是三十多岁的章回，这个人始终在他的心口，从未离开过。

他们去了校门口的王哥的酒馆，里面坐得很满，环顾一圈都是年轻的面孔。

虽然他们俩看起来也是照比同龄人要年轻，可是和这些尚好的青春的人儿们比，气质还是说不出的沧桑。

章回和王哥隔空打了个招呼，他和荆泠选了比较边缘的一个位置坐下。

点了一打啤酒，只听“砰”的一声，章回利索的启开瓶盖，动作是说不出的潇洒。

荆泠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指尖扣扣掌心，强装镇定下了。

章回把酒递给荆泠，打趣地问：“小精灵你看起来大学时候不怎么能喝酒吧。”

荆泠摇了摇头：“其实喝得还挺多的。”

章回有些好奇：“那你的酒量现在还这样？”

“其实我不想醉就不会醉了。”

然后抿了一口酒，适应后仰头灌了一大口，章回看着他并不太突出的喉结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缓缓滑动，有溢出的酒顺着下巴流下，他的喉结也跟着不自觉地滑动，他想用一些不可言说的方式将那溢出的酒弄净。

章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心里生出了不知名的燥火，他将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样仿佛就能浇灭他心中的那隐隐作祟的欲望。

荆泠还是不设防的样子，他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遗憾的事，眉头蹙在了一起。

“怎么了，不舒服吗？”章回问。

荆泠的表情遗憾中多了一分难过，他摇摇头：“没有，只是想起来自己在这丢过东西。”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荆泠看向章回，思绪逐渐飘远：“两年前，我在这丢了我喜欢的人照片。”他的语气中遗憾中多了一分小小的羞涩。

荆泠回国的那段时间，还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他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再认错一些人。

他来过这个酒吧，他曾在这里待过数个怅然十分的夜晚，他逐渐爱上了酒精的质感，醉后什么都有。

他常常只是一个人呆在角落，也不看人也不理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看起来冰冷又孤僻，再加上他的存在感不高，似乎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他拿着钱包，看着那张呆在他夹层里那么多年的照片，下面还写着“Idon’twanttosaygoodbyewithyou.”的字迹有些掉了，相纸也泛黄，但这是他难舍的回忆。

他如台下的所有人一样，看着台上那咫尺又遥远的人，听他浅唱低吟，少年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心中百转千回。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也不及今宵美丽。他知道他们终将会别离的事实，他在角落默默流泪。

“你喜欢的人知道你这样在意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的。”章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看着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又是那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