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楠穿着简单宽松的居家服,正准备上楼洗洗澡,做会儿案子再说,结果门铃就那么响了。
“怎么这次就康警官一个人来?您的搭档呢?”康栎威直接进了院子,就在门口按的铃。
“临时有些事儿,方便进去说吗?”康栎威指指身后。“下次记得锁门。”
“这里治安不差。”林景楠望了眼康栎威身后,将门又打开了些。
没有再需林景楠多说,康栎威自己在换鞋间脱了鞋进屋,不像是警察走访,到是朋友串门。
林景楠撇了下嘴,也没说话,关了门跟着进屋。到了客厅,才想到家里没有喝的水了。康栎威就站在林景楠前面几步远,没有坐下的意思,也没有丝毫拘谨,回头看着林景楠,还带着股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
“怎么了?”
“嗯……我去烧点水,稍等一下。”林景楠说完转身向厨房走去,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人一路尾随着。
康栎威这次没有多去留意房子的布局,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始终在眼前那个纤长的身影上。
“我以为你在客厅。”林景楠拎起水壶要接水,抬头就见康栎威站在跟前,愣了下。
“不介意吧?”康栎威口中询问着,人已经在厨房里溜达起来。
厨房的空间不算小,延续欧式设计,纯白的主色,保持得很干净,估计主人做饭次数不多,或者都不太油腻。U型的设计,中间是一张长方形料理台,或兼临时餐桌,台面上还摆了盆滴水观音。
“康警官和上次来不太一样,是因为……这次一个人?”林景楠的话里明显地带了调侃。
“而且还是晚上。”康栎威这样接道,手指拂过那盆滴水观音。“吃饭做菜的地方放这个,有些危险。”
“不碍事,又不是小孩,还张嘴去吃它。”林景楠背对康栎威,拎着水壶开始接水。
“也不用直接含上去,滴水呢,那水也是有毒的。……听说你胃不好。”
“职业病吗?”林景楠不屑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怀疑我,是我的话我也会。只不过开始两个人时,一个唱下白脸,一个唱下黑脸。……那么现在呢?您的搭档没来,康警官预备着怎么询问我了?”
“你口口声声喊我警官。”康栎威说话间已经向林景楠靠了过去。“是因为知道失踪案不是我接手的范围?”
“我还以为职务无贵贱,让那小警察听到心会凉的。”
“或者会更兴奋。”说话间,康栎威就已经站在林景楠身后,靠得很近,几乎是贴着林景楠的整个后背。
林景楠一惊,手跟着一抖,水从壶里晃出来,把衣袖都打湿了。
“第一天来时,他认定你就是凶手,第二次回去后,他说……也许我们可以等这半年被发现的无名尸体的DNA检测结果,我在想第三次他会和我说什么。”康栎威将头探过去,下巴正对着林景楠微凉的脸颊。说话的语气平缓而清晰,喷出的热气一下下在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散开,隐约被吹出了粉色。“你觉得呢?”
林景楠干咽了口,双手捧着已经被灌满的水壶站着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康栎威伸出手将龙头关上,借势就将林景楠禁锢在了自己和水槽之间。
“你让一下,我去烧点水。”林景楠说着,人依旧没有动。
“就是在这里对吧。”康栎威的眼睛落在两掌外的案板上,然后是那套厨房套刀。“那天,傅文仲走的那一天。在这里,花香比在客厅的时候浓郁了很多,我想你闻到的要淡一些,因为对于你来说,已经习惯了。”
“我要去烧点水。”林景楠机械地重复了句。“能让一下,康警官。”
“那是一天的早晨还是你们贪睡到了正午?阳光好吗?你就站在这里吧,可能再往右边两步。”康栎威继续说着,看着林景楠的脸越来越红。“闭上眼睛感受一下,林景楠。你是在紧张吗?也和现在一样呼吸越来越急促吗?是因为傅文仲也过来了吗?是不是也这样站在你身后,有多近,搂着腰吗?是不是……像这样?”
“咣当”一声,水壶重重地摔在水槽里,溅了两人一脸的水。
“你在干什么?”林景楠伸手去推康栎威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但是他越用力,那人却环得越紧。
“生气了吗?”康栎威忽然问道,眼睛紧盯着林景楠的脸,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到底想说什么?”双手扶住水槽边缘,林景楠用力呼吸着,胸腔跟着不断起伏,人整个往上提着。
“我只想让你回忆下那天。”康栎威稍稍松了松手,但没有完全放开。“闭上眼睛,林景楠,放松下来。我们回到那一天,就在这里,阳光就这样洒在你脸上,是不是有些刺眼,你抬头看了吗?用手挡住了吗?还是那天拉着窗帘?要我帮你把窗帘放下吗?……你在摸什么?水果刀吗?……给,拿着。”
林景楠死命抓着水槽沿,手指都抓得发白了,就是不愿意松开。眼睛闭上了,但康栎威知道,他只是在逃避现在这样有些尴尬的局面,然后逃避那一天的场景,那一天有的,应该不是尴尬,愤怒,或者害怕。
“求你,别再这样。”林景楠的声音很弱,人也开始软了下来,半靠在康栎威身上,身体有些哆嗦。
“林景楠。”康栎威将拔出的水果刀重新插回,环着林景楠腰的手慢慢松开。“你是不想回忆,还是那天的场面实在太可怕,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相信?林景楠……不管你不相信的是什么,那可能就是真相。”
“第一次你来这里,你只是怀疑我。”林景楠眨了眨眼睛,缓缓睁开,薄薄得一层水雾蒙在里头,亮亮地格外漂亮。“或者离开时你就有了答案,第二次去办公室,你在验证你第一次得到的结论,而今天你来……康警官,你是不是想着我应该站在你面前,将手腕伸出来,说,是我杀了傅文仲,你抓吧,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吗?”康栎威后退两步,抓住林景楠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手指勾着那快垂到胸口的下巴,将脸抬起对向自己。“是这样的吗,林景楠?然后你害怕了,你马上就后悔了,是不是?”
“然后我给阿昇打了电话,然后我们处理了尸体,或者……”林景楠忽然笑了笑,淡淡地,有些凄凉,却一下子把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我就这样坐在这里,换了把菜刀……不对,厨房的地板没有下水口,我应该把他拖到了浴室。……我们的浴室,有一个很大的浴缸,纯白色地,是因为我喜欢,文仲才买的,然后……其实买回来后,真正喜欢的是他,因为他总是喜欢在那里……你懂的,对吧?我们是同道中人,你和文仲有些像,所以你也能理解他对我欲望吧?那么你能理解他后来有多喜欢那个浴缸吗?”
康栎威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只是皱着眉,却说不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