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要把年底的事情先忙完。”
“年底……现在还早吧!”路边的白杨树叶黄黄绿绿,秋风送来了三场雨,却也没有把秋意变得更浓。
傅慎司看着沿街的熟悉景色,心中突然有一种落寞的感觉。他想念在宽阔的柏油路上骑着自行车狂奔的时刻,迎面出来的风把头发和衣服全都掀起。少年微微起身,绷直了腿用力的登上坡顶,然后一路欢声笑语的滑下去。
此时未老,心却荒了一半。
真是羡慕欧殊那小子,冷冷冰冰,除了沈棠从不对别人付出什么额外的感情,也不受到额外的伤害。他就这样一路上无声无息,却还是得到上帝青睐,让人心心念念着他,辗转反侧,夙夜难眠。
“你怎么了?”沈棠见他望着窗外出神,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傅慎司条件反射的露出得体的微笑,回头一看是沈棠,笑容却已经刹不住车。他有些尴尬的抿着嘴,顿了一会才开口,“年底应酬太多,但我想跟你们一起过年。”
第149章
晚饭吃到一半,本来大好的天竟然下起了雨。天上没有一片乌云,更没有雷鸣闪电,这场雨下的十分古怪。路上原本密集的行人被呼啦一阵雨全部冲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人们纷纷用手中能够挡雨的东西遮在头顶。一面跑着,一面脸色阴沉的抱怨这突如其来的鬼天气。
“我经纪人来接我了。”又过了半个小时,天才彻底阴沉下来。一辆白色的保姆车悄然停在这家幽静的餐厅侧面,傅慎司看着站在玻璃窗外打着蓝色雨伞的Lily,起身道。
沈棠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刚才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就是他的经纪人。既然人都来了,沈棠自然不会阻止他,“那你去吧。”
“那我走了,”傅慎司拿起外套,往前走了两步后转过身说,“你记得替我跟墨离问声好。”
“知道了。”沈棠朝他挥手,“雨越下越大了,你回去让司机慢点开车。”
傅慎司往后扬了下手,整个人缩着脖子,做贼一样飞快的溜出餐厅。刚才还在玻璃床下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她把伞挡在傅慎司头上,皱着一张肉呼呼的脸好像是在说教。傅慎司笑着讨好,等车一来,很快就绝尘而去。
来的时候两个人言笑晏晏,回去的时候却一个人形单影只。沈棠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低的可怕,这么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都能变成一把小刀,在他身上划下一刀无痕的伤口。他骗了慎司,他说墨离在外地做社会调查。那个带了点不知名忧郁的大明星竟然傻里傻气的信了,还感叹说他们这一群人,就只有墨离没有荒废学业。
其实,荒废的岂止是学业。他们的大半青春,全都折在了这个给了他们快乐,又赐予他们悲伤的城市。
慎司还提到了欧殊,言语里竟然暗含着嫉妒。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那年夏天他和佳玉谈恋爱的时候就变得微妙起来,沈棠稍稍一想,就勒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慎司说,阿殊那家伙真幸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其认真,他却只能垂头一笑。
他不知道,这辈子沈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兄弟,不是庄墨离,却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欧殊。他也不知道,欧殊才是那个最不幸福的人。
八点,w市正是灯火璀璨,霓虹缤纷的时刻。而隔了大半个地球的南非东开普省却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夜里两点,刚睡下不久的欧殊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欧殊本身警觉性就十分之高,敲门声才响了两边他就已经穿好衣服拧开了房门。门外,一头黑色辫发的汤姆森本来就与黑夜相融的毫无违和感的五官挤皱在一起,欧殊站在门内只能看见那两汪眼白和一口整齐的牙齿。深更半夜,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孤儿院院长为了哄他们早睡而编造的鬼故事,故事里只有一对眼睛一口牙的鬼魅恐怕就是这个样子了。
“殊,殊,乌卡兰巴区又发现了一座矿脉。是蓝钻,纯度非常之高的蓝钻!”汤姆森激动地叫喊道。
“给我看看。”欧殊本来还不算太清醒的神志一下子被这句话给激的完全鲜活过来,汤姆森从口袋里小心的摸索出一粒只有半径只有两三毫米的石头递给他。欧殊转身找了一只小手电,手电一闪,淡蓝色的犹如玻璃的石子一下子把光线都折了回来。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粒,但却是罕见的纯净。欧殊高兴之余,内心却隐隐开始不安起来。
钻石本来就十分稀少,就算是有“钻石之都”称号的南非也不敢善加妄言,更何况是少之又少的蓝钻。
“这是我们上次在弗莱彻山买下的那三座矿山中附带的三角区域中开采出来的。”汤姆森又说道,“殊,我们要做好准备。今天去采矿的时候有很多外来人都在……欧洲和美洲那边的人应该都已经的到消息了。”
听完汤姆森的话,欧殊的神情又冷下来几分。如果消息没有走漏,他或许还有机会尽快的转移矿产,但是这样一来,就只能硬抢了。实际上就算他们拥有矿山的开采权,但是其中附带的合约中并未罗列的矿藏也并不属于他们。而且,他们素来与欧美交恶,宴倾城已经借助XA传媒公司在英国和他们的本土珠宝商打起了擂台,设计方面他完全不用操心,唯一要保证的,就是在南非的这批带开采的原材料。
“汤姆森,你立刻通知艾力,让他快速的从中东调一批人手过来,越快越好。另外,让菲菲把周围几座矿产的开采工人全部集中起来,全力督采。”只不过抬眸的时间,欧殊已经下定了决心。
汤姆森从小长在矿区,这种情况经历的多了。南非纵然是非洲发展的最好得国家之一,但在这各国纷争的矿区却还是要靠武力和财力征服一切。只不过这次是难得一见的蓝钻,又不是国家开采,一旦落入私人之手,难得安宁已经是其次,恐怕还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这个到南非不到一年的年轻人真的可以镇得住场面吗?汤姆森迟疑了。
“怎么还不去?”欧殊拿出电话正准备拨打,才发现面前的人竟然一动不动。他蹙着眉,现在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容不得半点浪费!
“殊,你真的决定这样做?”汤姆森满含担忧,双眼直视着这个面容冷峻的亚洲男子,“殊,你来的这将近一年时间里是近几年最和平的一年。一旦摩擦再起,后果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我知道中国人都很擅长做生意,但是殊,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在这里,武力才是王道!”这个干净的年轻人,虽然颀长隽秀,但与浑身肌肉五大三粗的白人和黑人相比显得弱不禁风。
欧殊耐心的听他把话讲完,缓缓地笑道,“汤姆森,你在担心什么?”
“殊,我……”汤姆森看着面前的那双覆着冰面的黑色双瞳,突然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生意人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现在可是抢钱的时候,你快去吧!”欧殊淡淡吐出一句话,接着拨打刚才未输完的号码。
汤姆森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欧殊第一次遇到这种境况,把该做的事情安排好就立刻报备了高防。高防此时正在英国处理宴倾城身边的一应业务,不能立刻动身,但他凭着多年的经验事无巨细的将未来可能遭遇的事情以及相应的对策告诉他。
“……其实你可以让小少爷过来压压阵。你这样帮他挡,对他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他终究是要回来的。”把事情交代完,高防已经口干舌燥。宴家这几年四面开花,底下有能力的人并不算少,当家的连带他们两个也不过四个人,诺达的商业帝国只有这么几个人实在是压力山大。而且,这几年沈棠一直在国内修身养性,除了走几趟货,实在是太过清闲。
欧殊没有立刻回话,深夜的空气冷嗖嗖的,他往客厅里走了几步,窝在沙发上才道,“他有自己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一个飞讯也值得他花那么多心思?”
“不是……”欧殊揉了揉睛明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思忖了一会说,“现在我还应付的过来。”
“行!你就这样惯他吧,等大少爷亲自收拾他你就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