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云寺附近的花花草草都遭了秧,迅速枯萎衰败,而山鬼原本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剑血红的衣裳,上头用异法盛开的梅花都颓然失色。与此同时,半山腰山神庙背后的那棵郁郁葱葱的仿佛被人抽走了生命力一般,以可见的速度衰败,凋谢的槐花花瓣落在树下那些山鬼珍藏着的琥珀上。
白蛟睁着它棕黄的眼珠子,满足地哈了一口气,霎时山顶阴云蔓延,似有雨滴落下。而附近的青衫男子一动不动地撑着伞伫立着,身形颀长,像一株挺拔的青松。
“呀,蛟吐气得云雨,我又忘记了。”女子一个旋身变回原形,随即熟稔地钻进了男子的伞下,“寂尘圆寂了,承接了菩提之力的赋雪衣也尸骨无存,我们白走一趟了。”
“是。”男子低低地应了一句,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女子伸出的手上,
“你要是还能思考就好了,也好陪我说说话。”
“是。”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回答。
女子忽然笑了,亲昵地凑近了些:“我跟个走尸较什么劲呢?走吧,黄昏。”
山脚下的谢宴忽然扭头望了一眼隐在层峦叠翠中的寺庙。
简素虞察觉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总觉得白跑一趟。”谢宴摇了摇头。
“也不算吧——咦,下雨了?”柳鸣鸿摸了一把滴落在脸上的雨丝,撑起伞将身边的徒弟轻轻拉了过来,“逢九,过来点。”
也不知道蒲新酒与柳鸣鸿说了些什么,之后柳鸣鸿友好了许多,连带着面对简素虞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像是变成他们多年前认识的那个少年。
简素虞静静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伞,默不作声地靠近两步,将灵伞笼罩在了谢宴身上。
“师尊,这不是你最宝贵的伞吗?清面伪装,浊面防御,我都求了你好久了——”好奇的岚隐憋着嘴,刚想凑进来看看清楚,就被蒲新酒一把抓住了,捂着嘴塞到了自己的红伞下。
竟然是他的清浊伞……谢宴诧异地望着耳尖微红、将脸扭向别处的人。
“可不是吗?”蒲新酒接过话茬,“你不是帮季逢殃找到温无了吗?而且还拿到了解药。”
也是,温无说要去趟地府,便带着逢殃的神魂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只可解百毒的青花瓷瓶,谢宴便毫不犹豫递给了简素虞,并且强硬地盯着他服了下去。毒倒是解开了,不过简素虞这头银发是变不回去了。
岚隐还嘟囔了一句:“白发师尊仙气飘飘的也不错啊。”
“话说鸣鸿,你们怎么会在深云寺?”忽然想起这冤家路窄的巧合,谢宴随口问了一句。
“最近些日子,总有不少人被活生生地抽走魂魄。大家都传言是——咳咳——”柳鸣鸿尴尬地望了蒲新酒一眼,面色有些窘,“所以我就带着逢九来求教进入酆都鬼域之法。”
蒲新酒:“???”
难怪在临安的时候简素虞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蒲新酒暗叹一句“人在酆都种萝卜,锅从四面八方来”。他一脸愤恨:“我倒听说作恶的是条雪白的凶蛇。”
“蛇?”谢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朝着撑着伞的简素虞身边挤了挤。他最怕的就是蛇了,年少时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谢宴曾误把地上的白蛇认成了掉落在地的白虹,那之后他就留下不小的阴影。
“但是又听说那白蛇长了四只脚。”
“四只脚的蛇还是蛇!”
岚隐闻言,翻过衣袖,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袖口的图案:“师尊,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无足为蛇,四足为蛟,应该不会错。”东海岚家的标志便是这四足蛟龙,简素虞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我猜测这白蛟还是个雌的。因为临安的客栈老板说过临安城中的受害人都是男子——”谢宴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新酒,你最后听说她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邺城附近的一个镇子里。”
邺城啊……这两个字如今听起来竟恍若隔世。
第68章邺城灯会
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见一名身着玄红衣衫的俊俏男子正伫立在一间宅子前,望着门前朱红色的鎏金大门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