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哥哥......”魏囡忽然睁开眼,黑亮的眸子有点迷茫,“囡囡的愿望是不是太多了呀。”
“是有点多。”
魏北忍不住笑,他轻轻拨开魏囡额前的发丝,轻声道:“那这样,囡囡再许最后一个愿望,好不好。”
魏囡忽地跪在沙发上,闭着眼,双手再次合十。
她郑重其事道:“好啊,就最后一个愿望!”
“我希望哥哥可以有人爱。”
只一瞬,魏北蓦然红了眼。他趁魏囡还没睁眼,赶紧仰头克制几秒。魏北鼻翼微动,实在酸得不行。
不能这样啊。魏北。怎么连个小孩儿都看出。
魏北眨眨眼,复低头。他伸手刮一下魏囡的鼻子,“怎么都是关于我。囡囡没有愿望么。”
“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呀,”魏囡靠进魏北怀中,想了想,“那就,祝囡囡早点好起来吧。”
有那么几秒,沉默在室内穿针引线。忽地,一滴温热水珠跌落在魏囡脸上。
她抬头,魏北却撇开脸。
魏囡有些慌张地抱住他,“哥哥不要哭。”
“哥哥不要哭!”
“傻女,我才没哭!”
“哥哥不要讲脏话!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哦!”
魏北就依着沙发大笑,他搂住魏囡,像搂住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人总得抓住点什么,才能觉得自己真实存活在这世上。
否则,谁来证明你活过。
“忘记就好啦。有时候,记不得,就干脆忘掉它。”
下午魏北带魏囡去养老院看奶奶,护士长推着老人,正在花园晒太阳。
奶奶已不记得魏囡,她出现得太晚,相处时间太短。奶奶不记得曾是她那句悲恸的“造孽啊”,由此紧紧拴住两个后辈的人生绳索。
她不记得很多事,所以偶尔也能糊里糊涂地乐呵。人生有很多不幸,知道太多是不幸,理解太多是不幸,记得太多最是不幸。
魏北觉得奶奶不幸了大半辈子,晚年若要全忘记,应是命运安排。亦是仁慈。
当时魏囡坐在奶奶身侧,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是魏囡,奶奶。魏囡。”
魏北站在巨大榕树下,阳光粗暴地穿过叶片,姿态施舍地降临在他身上。他很难讲清,人的一生中有多少是幸福日子,什么是幸福日子。
可他笃定,此时此刻,就应该是。
羡慕那些善于忘却的人,魏北羡慕。“忘却”是个魔法,仅仅适用于人类感到快乐时。
魏北等到魏忠国回家,简单交代几句,拿起外套离开。
除夕夜凌晨的街道,并未有多热闹。酒吧一条街天天像过年,因此豪车美女帅鸭子,照如往常。没多久,下起雪。飘飘洒洒,裹着锦官城特有的火锅味。
魏北打车,临了别墅区,叫司机放他下来,慢慢走回去也不过十几分钟。
天儿冷,熬过大寒还是冷。裸露在外面的手腕似冰棱子,魏北脸色偏白。他戴着皮手套,费力地往耳朵里塞进耳机。点开听歌软件,大概将列表来回翻动三四次,最终选择从中间那首开始播放。
别墅区的路灯通宵不灭,投下光柱似透明囚笼,雪花在里边旋转飞舞。
魏北顺着街道走,没有伞,白雪压肩头。
耳机里唱“喜欢你待我薄情喜欢你为人冷酷,若是你也发现,你喜欢亏待我,我就让你永远痛爱着我。”
沈南逸应当是回沈家了。
他想。每年除夕夜,他们都不曾相聚。
——南逸,祝你新年快乐。
——北欧的冬季很漫长,听说你的新书大卖。祝贺。
——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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