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雨一直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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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根本,生又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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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晚是个错误。于他、于赤松子,还有那个匿名人士而言,都是一种背叛,可占有欲领地意识反反复复盘旋在他脑海里,时而陡然拔高近乎狂怒,他们陷入一段无解的死循环里。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日子还得过,只是维系在一层薄薄的、水膜一样随时会碎裂的平静之下,并且——并且好像有什么在变化着。
他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了。赤松子看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哀伤,是那种不合常理、不合逻辑的哀伤。更古怪的是,他在害怕。并非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是仿佛与生俱来的、对赤松子的悲伤所做出自然而然的反应;这应对如此熟稔,仿佛经过几千几万次的磨合演习。
他怕看到他那样的眼神。他在哀伤什么?这与他又有何干?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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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雨夜。
雨势不大,雨点滴答滴答,声音轻柔节奏清晰,摇篮曲似的哄他入眠。他早些时候喝的有点多,晕晕乎乎睡下了,也不知赤松子什么时候睡的。半夜感觉到怀里人动了动,他松开手,赤松子便离开。他以为他又睡不着去书房看书,没想太多重新滑入睡眠。
可赤松子没有走。他背对着他,昏昏沉沉里仿佛听见赤松子在说着什么,可疲惫、醉意和困倦搅和得他大脑里一团糟,眼皮打着架,意识泛起雪花点来。
“祝融……”赤松子这么说。声音低而轻,午夜的和弦落在雨里,像是呼唤又像是吟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三处泪印已不再是初见时温和婉转的水色,蓝的愈发通透,像一团无法触碰的谜语。
“祝融,”声线夹杂进隐隐约约的哭腔,然后是越来越明显的抽泣,“祝融我来找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花了多久才找到你你离开太久太久了现在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家——
你以为,到底谁才是那个忘记了一切的人?
“跟我走吧——”
窗外雨声轰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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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雨已经停了,到处都没有看见赤松子。
他揣着一堆乱糟糟的思绪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被子——像赤松子最常做的那样。他开始回想,昨晚以及过往发生的所有,把记忆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织起的网好像成型了,可现如今他恐惧于去印证自己的猜想,甚至拒绝相信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不断地记起又遗忘,沙漏的流失令人悲哀地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陷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和绝望,而那一晚模糊听见的错乱话语仿佛只是臆想,连带着赤松子整个人的存在都愈来愈像是虚妄的,不过是一个他在无路可退的境地里裂变衍生出的一场幻觉。
他终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FIN
5、【祝松】热爱
如果不是家里停了电,赤松子可能已经忘记了夏天有多热。他满头大汗从一个熊抱里挣脱出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毕竟房间里现在像个蒸笼或者炼狱之类的地方。赤松子从枕头下面翻出遥控器,可惜的是拯救生命的空调似乎没什么反应;他爬过抱枕和祝融去开电扇也是同样。手机充电器和其他一切需要电的玩意儿都如此令人失望。
好吧,看来是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