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拽着他,弯了腿,上半身往下坐,形成个拉雪橇的姿势,脚在地上往后蹭,靠着身体的力量着他往办公室走。其实这姿势就够引人注意的了,然而我还嫌不够,嗷一嗓子嚎了出来,带着哭腔:“哥……你帮我这次吧,求你了!”
这招立刻作效,他迅速朝四周望了一圈,大概气得脑袋冒烟了,压低了声音冲我吼:“你什么毛病啊?站起来!”
不得到准确答复我不能罢休,继续跟他较劲:“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他如果身体弱一些说不定能被我气到昏厥。
他使劲抽了几下胳膊,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我的双手。汗从他额角流下,他抬起下颌,拿手背把汗抹掉。深深吐了几口气,垂眼与我四目相对,咬着牙说:“站起来。”
我隐隐觉得他是妥协了,一边慢慢直起身,一边确认:“你是我家长吧?”
我站起来的一瞬他就迫不及待把手抽回,插进了裤兜里。他没理我,只是确实是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我心满意足地乐了,捯着步子追到了他身边,恨不得缩成一团来展现自己的乖巧听话。
我的班主任也是他的数学老师,看到他和我一起进来明显愣了一下。
我主动说明情况:“老师,这是我哥。”
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明显安静了几秒。老师对我让他作为我家长表达出了万分无语之情。然而骑士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也确实算是尽力地帮我说了几句好话。
于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老师放弃了与我爸面谈,让了一步,选择打个电话过去把事情说了清楚。
最后还叫我听了电话,我爸很冷静,他永远都很冷静。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安分点,别给我丢人了行吗。”
我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我爸的语言攻击力太强了,永远都是一句话就能把我轰废掉,废成土渣渣。也许加点水能重新黏合起来,然而怎么都不是完整体了,拼合的痕迹是隐藏不住的。好比碎了黏,黏了又碎的泥娃娃。如此反复,愈发不堪一击,不论外表内里,都是沟壑纵横的了。
“以后别再跟那些人混了。”
我脑子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随便应道:“哦……”
“你看看你跟他们干的都什么事儿?自己没有一点判断力吗?”
我把自己放在挨训的状况里,温驯地垂着头不说话。认为既然是我惹他生气了,就该给个发泄的空间。
然而我的沉默却把他惹恼了,他猛地转过身,带着书包飞了起来。可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你是不是真傻啊?”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喘气声有点急促,好像特别生气。皱着眉看了我很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似的,可酝酿了半天只扔下一句:“随便你吧,爱怎么样怎么样。”
我不知所措地盯着他的背影,等他下了半层楼才慌张跑了几步,倚着扶手从楼梯缝隙里往下看:“哥,你去哪啊,不上晚自习吗?”
他站住,顿了一阵才仰起头对上我的目光:“排练。”
“排练?”我想了想,“跨年晚会?你要表演节目?”
“嗯。”他说完就接着往楼下走了。
我有些惊奇,实在没想到他会报节目。我望着他快要消失不见的身影,一边喊道:“等等我,我要去看!”一边大跨步往楼下跑去。
第9章09
我跑得气喘吁吁,跑到二楼终于追上了他。我跟在他后面,他没回头看我。为了找存在感,我还专门凑到他脑袋后头大声呼吸了几口,引得他扭头瞪了我一眼。
我笑了起来,因为知道他是默许我跟去了。
他这人吧,拒绝会拒绝得直白伤人,然而答应什么事情却从不直说,总要靠别人推理猜测。他不说话,基本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我一路背着手,猜测着他要排练什么节目,果然一转身停在了琴房门前。
他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我直直冲到钢琴旁边,对着琴键一阵摸。
其实他是到了我家之后才跟我一起开始学的钢琴。可我没有长性,小时候更是多动症一样,在琴凳上坐十分钟屁股仿佛就着了火,非要起来跑上几圈心里才舒坦。因此我没弹几年就放下了,他倒是一直坚持了下来。
我随手弹了几个音程,忆起少年时,兴冲冲地扭头问他:“你怎么想起来表演节目了啊?”
他坐在墙边的休息椅上,说:“别人拜托我的。”
我刚想问什么意思,门口就出现了个人。她先看到了我,微点了下头就要退出去。
这时骑士站起来冲她摆了摆手,她才笑着舒了口气,小跑进来把书包放到椅子上。向骑士走去的同时把披散着的头发抓起来扎了个马尾辫:“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没事,我也刚到。”骑士说着朝我走来,抬起手在空中摆了两下,示意我离开琴凳。
我识趣地让出位置,和那姑娘对上了目光,带着点先发制人的味道抢先说道:“我乐园,五班的。”
她露出个很礼貌的笑容:“乔雅莹,”伸手指了指骑士,“和他同班。”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退到墙边的休息椅那:“你们练你们的,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