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鸡鸣,本应渐透晨曦的天却无故蒙上灰厚云层。伊贺府後,老旧木楼内的淡淡烛光也同时灭了温热,室内顿失光线,成了灰蒙蒙一片。
端着木盘上的米粥、酱菜,亡命之花初被释放便忙着上楼探视非凡公子。
自三日前遭冷夫人下令囚禁至今已三天足,每日听着公子愤然的吼骂声,他总会责怪自己连累公子,要不是顾忌他,公子怎会被囚於房内动弹不得。所幸昨晚首领已撤了他的囚令,如此,公子应再不需多久便可离开这幢软禁他的老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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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亮了吗?现在是什麽时辰?
非凡翻了个身,微眯的眼在室内扫视着。一室的昏暗让他辨不清时辰,但鸡鸣即起的习惯仍是使他幽幽转醒。
楼梯间细微的步伐声传来,纵使非凡骨子里那股倦困感仍迳自叫嚣个不停,他还是睁开了眼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伸手抚向身旁那处空旷,对被褥上传来的冰凉并不意外,他早知召奴会赶在破晓前离开,但心中仍是免不了有些遗憾。他多希望清晨一醒过来,就看到召奴枕在他怀中安睡,也许他还可以乘机偷香或是邀他共赏日出。
拾起枕边一只镶金玉墬,凝视着,非凡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抺深情微笑。这只镶金白玉墬是召奴长年随身的配饰,据说是他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他向来视若珍宝,怎会这麽不小心,掉了也不知道。
看着手中玉墬,思念之情油然而起。也许他该和母亲好好谈谈,要不被母亲这麽一直关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老是叫召奴偷偷到这找他吧!
外房纸门传来开启的声响,听脚步声知是亡命之花,非凡高兴的赶忙披衣站起。太好了,原来亡命之花已经被释放了!
非凡甫一起身,亡命之花正好开门而至。
「公子!」拉开房内第二扇纸门,亡命之花当场傻愣。
这房间是怎麽一回事,衣物散落一地不说,就连应平铺的下铺也给翻得歪七扭八不再平整,盖被更是揉成被团丢在房间一角。
就连公子也是……衣衫不整!他记得公子向来没有裸睡的习惯,而且公子身上那些红点,怎麽看也不像是给蚊子咬的,更别说这房间早晚都有焚香驱蚊,那来的蚊子咬人。
「公子……」一时哑口难语,只好放下手中拖盘,上前为非凡公子着装。其实亡命之花心底怎会不明白眼下情境是怎麽一回事,可这不就代表着有入侵者闯入伊贺本部与公子私会,却没被任何人发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亡命之花不禁背脊一凉。近日府内加重防护、守卫森严,居然还有人可以避过守兵耳目,不动声色的闯至此处,所幸今日那人目地仅是前来会见公子,姑且不论他和公子还做了什麽事……但若私闯者的目地为恶,恐怕伊贺本部现在已经是血流满地、屍横遍野了。
此人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高的修为!为非凡系好腰带,亡命之花随即半跪在他面前,做揖问道:
「公子,属下斗胆,敢问昨晚前来相会之人是谁?」
难道召奴不是亡命之花放进来的!
「是召奴,他……不是你放进来的!」皱眉,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如果不是亡命之花暗中帮忙,召奴独自一人怎麽可能闯得过重重包围的守兵,他并不谙武术……
他真的不谙武术吗?
示意亡命之花起身,自己却兀自陷入沈思。
召奴真的不谙武吗,其实这个怀疑多年来一直都悬挂在他心中。但最後,他总会选择相信召奴,将这层疑虑弃置脑後,不愿深思。
召奴自幼便不喜练武,也甚少与人出拳动脚,花座将军亡故後,他更是未曾再见召奴动手过,这也是他总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原因。此外,他不再和旁人接触,不再踏足花座家的家族墓园,甚至这五年来都未曾到过祖坟去拜祭他父母。一切的一切,都始於五年前……花座将军遭鬼祭派人刺杀之後!
当时明知杀害花座将军之人是受鬼祭收买而下手,可时至今日仍无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年之事与鬼祭有关。但不论时间经过多久,他依然忘不了,花座将军屍体运回时,鬼祭脸上那得意的笑及召奴眼中抑制不住的恨!
一切的转变皆是有计划的?他从未放弃要对付鬼祭为花座将军报仇!
不—千万不能是这样!
满脑子翻飞的过往与假想使他胆颤,背对亡命之花,非凡交握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今天是什麽日子。」忽然开口,却是异常冷静的语气,问着莫名的问题。
「五月初九。」
「离花座将军祭日还有二日,君子姐出发了吗?」他皱眉,君子姐每年都是在父祭前二日出发前往静冈的祖坟拜祭,今年大概也不会例外。
「预定今日卯时出发,花座少主如例未随同前往。」
好个如例未随同前往,果然如此!重拳击掌,非凡利眼含怒,飞扬的眉也跟着拧起。
长年的示弱及疏离众人都是在为这一日做准备,目的就是为了要让鬼祭对他失去戒心,彻了长期暗伏在他四周跟踪监视的人,而召奴的目地也确实达到了,就在去年,他和召奴都发现,鬼祭派出跟监的人都在一夕间消失不见,在他们认定花座家的继承人已不再具有威胁性之後。
若召奴他打算独自对付鬼祭,那麽,他下手的目标是什麽?不可能是鬼祭,难道是……泣龙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