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驰奔行,映入眼廉的原本是一片无止的潇然,可行至尽头,却赫然发现隐蔽於丛山杂林之後的,竟是与外完全迥异的熟悉景色!
这里就是九曲瑶虹,召奴长年隐居之处!
在园外停下脚步,非凡有丝怔愣的望着眼前一排环植成墙的白樱正含苞初放着,与大红牌楼内朴实清幽的木造房舍。本该是初见莫生的环境,却意外的,竟宛如旧景重现般,让人熟悉至不禁心疼……
召奴……怎会将此布置的与花座府内的樱园一模一样!
难掩激动的移步往内走去,随着一颗一颗排列接续的樱树走向屋後,如预期一般,在休息用的小屋後方,见到一大片绕圈成园的樱树群,树群中央,则是一株树龄最长,花盛最贸的老樱树。而那个地点,若换成东瀛的旧景,即是他俩初识之处。
这片樱园不知花了召奴多少心思才种植成的,守着这片樱园,代表着的,是当年的花下之约他从不曾或忘麽?
抬头望去,看向那不同於花座府内的漫天粉彩,环植而生的樱枝上点满雪白,几许微绽,几许含苞,凉风盈盈吹拂着掠动枝枒,未及绽开的瓣不舍落下,仍旧依恋着枝头,恣意摇曳出连天雪白轻荡。
凉风续刮,吹袭起置中那株老樱硕大枝干上缠绑的纱织红绫,彷佛正炫燿着老樱树树龄最长,花开最早,但也显示出这株老樱树应是由别处移入,非与满园樱树同时而植。
绫尾凭风袭卷飞舞,却意外卷入几片自树梢零零落下。早开的嫩白,映着红纱,交织出点点粉红色调,随即风势再起,数点粉红不受控制的又飞离纱巾,在春日里化为无温的雪片,於薄日西降的昏黄之中徐徐飘飞,直到微风乍至,才在由外缓步走来的纤白人儿面前,无力墬落。
「樱花开了!」信手拈起飞降的雪瓣,莫召奴微喘的唇瓣轻轻开合,却听不出语中带着的是欣喜或是伤心。
只着单衣外挂的身子,在料峭的凉风中微微发颤,一手拈花,而拂着心口的另一手却始终没放下,不知是为了唇间难平的喘息,亦或是正强忍着胸口尚未痊癒的伤处刺痛。
像是没有发现情巢之内另有一人存在般,颠簸的脚步,一步一步拖着困乏的身躯往内走去,衣摆裤脚的数处脏汚,让他看起来更显狼狈,扶着树干的嫩白手背,甚至可以清楚看见血迹未乾的擦伤。
脚步慢行,最後静止在樱园中央那株硕大的老樱树前方。
轻轻依着树干,未系起的细发披散在身後,悬於身前几丝黑缎则是随着螓首微动,自苍白面颊上零零滑落。枝枒微动,数片白樱不其然的飘下,宛如晶莹雪降。花舞纷飞之际,一句森冷话语,也同时自顶上传来。
「你是何时醒的!」
樱枝上方,非凡不知何时闪身隐於其处。皱眉的表情视不出心绪为何,但突起语气却颇有审问之意,居高临下的看着树下那一抺费力行来的弱白身影。
惊闻冷硬的话语自树上传来,莫召奴依树的身子仅微微一震,却无其它反应。非凡的到来他虽惊讶却不意外,必竟那未完的一战,他是该给非凡一个交待。只是没料到,他会那麽快就找上九曲瑶虹……
「今晨破晓。」沈声应了一句,莫召奴始终没抬首望向樱树上方的来者,只静静依着树干,一付任凭处置的模样,叫立在上头的非凡剑眉狠狠纠紧。
召奴破晓即醒,却不动声色的待到午时他被素还真带回房去诊视,且环儿又暂离去煎药时才离开,分明是故意要躲开众人。
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召奴仍想选择逃避!
「为何离开?」口气不觉透出怒意,但气的却是自个儿当时竟没发现召奴已经清醒。
静待了会儿,回答他的,却是沈默。良久,催促似的,咬牙又唤了他一声:
「莫召奴!」他不要召奴用消极的态度来面对他们二人之间的事。
然而连声的叫唤却是换不得树下人儿的回应。片刻,只见莫召奴身子无动,只垂下了头,任由一头青丝滑落掩去秀颜,叫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才幽幽轻道:
「你动手吧……」
「什麽!」
「我这条命是你的了……」他不想反抗,也无力反抗了……
话未完,一个细小的落地声瞬间在他身後响起,随即,只觉一道黑影卷着熊熊奔流的怒气,由背後滚炙传来,沈重的压迫感立即笼罩全身,叫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说什麽——」隐忍怒意,非凡伸出右手,鐡指如勾般紧扣着召奴的後颈,自齿间并出的字句,更字字如刃的刺向眼前那毫不反抗的人。
召奴为何一心一意要死在他手上……为何执意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对待他。
「你别以为我不会真的动手杀你!」寒声再道,伤痛的心已淌血破碎!
承受着自颈上传来的劲力,莫召奴一双含泪星眸轻轻闭起,静默了许久,近似呢喃的低语才微微颤抖着,轻诉起永不言悔的决定。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也晓得我没有立场去向你企求原谅……即然我无法让你不再恨我,那麽,我情愿你杀了我……」
话才出口,感觉扣在颈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苍白的唇瓣微微一扬,荡起了一抺凄美的浅笑,嘲笑起那永远都只为自己的自私……
水眸微张,凄然的秀颜意外透出一丝满足,再道:「倘若命丧於你,就算我无法因此得到你的原谅,但至少……至少……可以让你,永远都不会忘了我……」
恨恨的一咬牙,身後的黑影忽然向前贴上了他的背心,原本紧勒在颈上的手更是意外的掠过肩臂转自他身前,将他拉进怀中搂了个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