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小时前接到电话，院方一直找不到你便联络我。院方说阿姨她大约是在两小时前过世，他们要进去喂药时发现的。」

「召奴，别这样……」莫君发现莫召奴毫无反应，心下着急，双手将他推离怀抱，轻轻摇晃……

不安地看着眼前茫然的脸，莫君深怕召奴无法承受这个打击。这些年来，母亲是支撑莫召奴坚强活下来的唯一存在，虽然与莫召奴的母亲只一面之缘，谈不上有感情，但对于仅剩的手足，莫君由衷珍惜且心疼不已。此时此刻，她必须陪在召奴身边，让他知道他还拥有另一份亲情。

「我……我昨天没去看妈妈……我……跑去香港……非凡……」泪水从瞪大的眼中，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莫召奴毫无所觉喃喃自语。

「不要自责，她不会怪你的。就算你没去香港，今天下午她仍是会走的，多重器官衰竭，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院方说她很安详，微笑着离开。」

「笑着离开……」

「这些年来你尽力了，你该为她感到高兴，她的苦难结束，终于可以去找爸爸了。」

「找爸爸……」像是接受了事实，莫召奴倒进莫君怀中，哀哀哭泣。

「是的，你该笑着挥别她，因为她也是笑着离开的。召奴，冥冥中，她是在等你，等确认你得到幸福才安心离去。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姐姐……还有非凡……还有许多朋友……」彷佛上帝赐予的恩泽，莫君紧拥住唯一的弟弟。

莫君方向盘一转，出了回车道，滑入夜色之中，停在不远处路边的另一辆车随后跟着。

※

车开进赡养中心，莫召奴跳下车，门灯下一辆灵车映入眼中，无言向他诉说人世最终的归所。狂奔进母亲的房间，床榻上，母亲安安静静地躺着，所有插管已经拔除，寿衣已然换好，面带微笑，安详地宛如沉睡。

「召奴……」莫君随后进入。

「死于心脏衰竭，其实是多重器官衰竭，能撑到今天，已经算奇迹了，召奴别太难过，让她好去。振作点，你还有很多事要办。」赡养中心的院长在一旁公式化地安慰，拍了拍莫召奴的背之后，领着葬仪社的人走了出去。

莫召奴没有哭，只是坚强地看着母亲的容颜。走到床边坐下，就像每个周末来看母亲时一样。

「没有那些管子，妈妈看起来漂亮多了。」抚着母亲凹瘦的脸颊，莫召奴面带微笑。

「姐姐说的很对，妈妈终于解脱，她的灵魂早在几年前就去找爸爸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

「召奴……」莫君红着眼，不知如何安慰。

「我想跟妈妈说些话，姐姐可以去帮我办手续吗？我一个人不要紧的，真的，现在我只为妈妈感到欣喜，她不用再受苦了。」莫召奴向莫君坚强地一笑。

待莫君出了房，莫召奴将头靠在母亲胸膛，微笑着喃喃诉说他现在的幸福，只觉母亲的笑容似乎更深了。

黑衣人一路跟踪莫君到了赡养中心。从远处看到莫君叫莫召奴上车时，距离和视线昏暗，他并未看清楚莫召奴的长相，却引起他的好奇。

『宾果！运气真好，还以为妳今天又不出门了！』

『那个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了赡养中心，黑衣人大胆地采取行动。

「对不起，我是莫小姐的朋友，是她叫我来的。」他假装匆忙焦急地询问大厅柜台人员。

「莫小姐？啊！莫召奴是男的。」柜台小姐感到好笑。

「不，我是说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姐。他们是……」黑衣人发挥急智。

「喔，我倒忘了，你说的是他姐姐。他们在走廊尽头楼梯旁那间。」柜台指示着方向。

「谢谢！」黑衣人急步而去，通过敞开的门，确认过里面的状况后，躲在转角楼梯口竖耳倾听。

『姐弟？莫君竟然还有一个弟弟……』

『我想起来了！原来当时的单车少年就是他！』看见莫君出了房走向柜台，黑衣人从门口向内望，记住莫召奴的长相，而后翻过长廊尽头的窗户，进了庭园，出了院门，迅速回到车上，离开了赡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