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奉吓得立刻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他生怕惊醒了陈染怀。清醒着的陈染怀,会打碎他摇摇欲坠的幸福构想,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陈染怀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写满了对自己的厌恶——就像看一堆垃圾一样。
白元奉苦笑了一下,见陈染怀许久都未再动,终是忍不住,替他轻掖了一下被角。
“教主。”外面有影卫在轻声呼唤。
“知道了。”
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是如此的短暂。
白元奉起身,轻整衣衫。走出房门前,又回头望了一眼陈染怀,见他依旧沉睡,于是小声又轻微地对他道了句“早上好”。
这才轻轻关上房门,像能听得到回应似的,欢喜的离开。
*
依旧是那间密室。
左护法黄溯回坐在了阴暗的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烛火摇曳着,却始终照不到他的身上,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缓缓吹着热气,等待着白元奉。
“抓到了么?”白元奉匆匆步入密室,毫无避讳地就着黄溯回的手,将他吹凉的水喝了一口。
“抓到了。是前任右护法。我亲自审问的。
老爷子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只上了一圈的刑,便什么都招了。”
黄溯回拎过水壶,重新替白元奉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手边。
“通敌证据确凿。他说他不满你随便扯来一个毛头小鬼顶替了他的位置,所以想趁权势依旧在握的时候,为自己谋些私利。
据探子回报,老爷子经常出入的茶楼、戏楼,都有相关‘正道门派’经常出现,两者相遇的频率很高,如果不是事先约定,很难出现这种巧合。
除了买卖情报外,血盟教经过他手底采购的几桩交易,虽然走的是正常的贸易往来,但是差额都极大,他从中捞了不少的油水。”
“呵呵,贪得无厌的老东西,已经没用了。”白元奉轻轻地笑着,眼底隐藏了嗜杀的光芒,“最近热闹得很,看来不满意我统领魔教的人,还真不少啊。”
黄溯回顺着他的冷笑抬头望了他一眼,很快扭转回头,又重新低垂下目光:“正好你‘受伤’了,四使又都不在,借此机会,可以彻底从上向下清洗一遍。”
白元奉似乎理解了黄溯回话中“清洗”的意思,他有些讶异地看了黄溯回一眼,见黄溯回也只是沉默而稳重地依旧喝着水,于是问道:“哦?难得见你也有这么心狠手辣的时候,为什么?是因为小怀担任右护法影响到你了?”
“哪里。右护法自上任以来,恪忠职守。教内有不少违逆你的意思的破坏份子,都是右护法下令拔除的。其中,就包括这位‘前’右护法。”
黄溯回语气平静地回答,又低头沉吟了半天,才缓缓接着说道:“大多数年龄大的教众,恐怕只是因为你的做法与老教主大相径庭,所以不理解。给他们一笔遣散费,清出教内就罢了,没必要全都赶尽杀绝。”
“看来你也是‘不理解’的一员了?改革教派一直都是我的想法。我知道,这些年来的忍气吞声,你们心中都是有怨的,但是像现在这样子,偏安一隅,不好么?
我们凭什么要被武林正道所不耻?
不是我想杀这些老家伙,而是这些老家伙们过习惯了那些不劳而获的日子,现在还想吸我的血、吃我的肉、挡在我前进的路上,不让我走!”白元奉将水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溅起的水淋了一手。
黄溯回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无可奈何的表情:“所以我才说要重新清洗一遍,趁着还没彻底撕破面皮,给想走的人留一条活路。
自愿留下来的部分,该拉拢还是该铲除,再顺势而为。
你任凭陈染怀这样胡作非为,为了你的改革,对元老们斩草除根,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我知道了。我会约束他的行为。”白元奉借低头喝水,掩饰掉脸上不自然的忧伤,并借机转移了话题:“他们四个不在教中,有消息传回来么?”
黄溯回故意明显而夸张地长长吸了一口气:“你竟然还有空想起他们?”
某教主毫不脸红,理直气壮地回嘴道:“最近我病体抱恙,遵医嘱,不易思虑过甚。”
黄溯回耸了耸肩,撇了撇嘴,做出一个“被你的无耻打败了”的悲伤表情:“你最近除了‘陈染怀’,还思虑过些什么?
唉,其实我正想向你汇报这件事——朱雀传讯回来,说他被不知名的势力掠走,原本是想杀了他嫁祸给青城的,后来因为白虎赶到,便带着他向西逃窜。
现在,在白虎和青龙的联手之下,他已经被解救出来了。
他们三人根据沿途线索调查,有部分的证据是指向武林盟的,所以想申请教主,允许他们前往昆仑查明情况。
至于玄武那里,那图朵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我批准他护着那图朵赶回南疆去了。”
“恩。做的对。让他们都先在外面呆着吧。告诉朱雀他们,不必急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