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他补充道:“不过,我还是要提出几点纠正:首先,我们那一支并没有与世隔绝;其次,拜贵祖先所赐,我们这一族几千年来一直过得不太好,所以不得不心怀怨恨。”
“阁下一席话,也解开了我心头之惑。”青衫男子温声说道,“因为我们这个盒子,非同族人不可开启。”
“原来如此。”敲钟人点点头,“这么说起来,我们几千年前还是一家呢。现在这只盒子也认了我做主人,你何不成人之美?”
青衫男子摇头,说道:“你不是它的主人。”
“哦?”敲钟人不以为然,眸中恣肆,“但它对我言听计从。”
青衫男子发出一声冷哼:“它对每一个奴才都是言听计从的。”随即笑盈盈地补充道,“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让你们利欲熏心、欲壑难填?——你们这些俗人的贪欲,是它最喜欢吃的东西。”
不等敲钟人说话,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黑衣少年突然掏出一面镜子,扔到他手上,冷冰冰地道:“你自己瞧一眼?”
敲钟人疑惑地朝镜里瞟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吓得把镜子丢到地上。
“啧,”黑衣少年把镜子捡起来,“我这面真言镜可是很贵的,十年才能制成一面,摔坏了你可赔不起。”怕敲钟人听不懂似的,他解释道,“我这面镜子,无视一切幻术,只能照出最真实的模样。”
说着,他咧龄一笑,把镜子竖在敲钟人眼前,“你应该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自己真正的模样了吧?”
敲钟人猝不及防地再度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一张衰老的、浮肿的脸。
脸上的沟壑像是可以被多年的雨水冲刷过,深得扯不平。
他不敢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脸。
双目圆睁,渐渐浮上血丝脉络。
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怎么可能……”
青衫男子娓娓道:“这只盒子,最喜欢说谎。幻术就是它说谎的方式之一。它许你青春,许你富贵,许你一切,却往往只用幻术来取悦你。”
玄衣少年用一种半是悲悯半是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它的主人。嘁。”
“另外,我还要向你纠正一件事。”青衫男子说道。
敲钟人呆滞地将目光缓缓移向他。
青衫男子眸中流光微动,轻道:“你方才说,饕餮不存在于世间,这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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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城东警署接到一个命案。
金陵镇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一名无亲无故的敲钟人。
死在了钟楼上,被几个偷留上钟楼玩耍的小孩儿发现的。
既然是金陵镇的案子,文渊务必亲自到场。
赵东来检查过尸体,很快得出结论:“尸体温热,死得不久。全身体表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双目圆睁,表情挣狞……初步判断,是心脏病之类的疾病突发。很可能是被吓死的,详细报告要过两天。”
“吓死的?”文渊啼笑皆非。
这时,镇上有人上来看热闹。
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这不是敲钟的!”
文渊低头端详,微微一怔。
“哎?”
“哎什么。”赵东来冷瞟一眼。
文渊抚着下巴,惊得目不转睛。
这五官样貌,他印象很深。
一个多月前,陈家灭门案,陈家的一家之主陈连城被摆在最明显的位置上,样貌约摸就是这副模样。
眼前这人,和陈连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
文渊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