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陆一鸣被柳汀的父亲揍了个半死,被柳家仆从扔出了柳府。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摇摇晃晃一头扎进了赌|坊。
外人问起,他也不吱声。
后来,镇上的人都说,陆家一落魄,陆一鸣这个败家子就被柳家退了亲扫地出门了。
陆一鸣看着阿汀,目不转睛。
忽然后退几步,要转身离开。
这时阿汀却死死纂住了他的手腕。
旁边响起凭空而起的祝词:“一拜天地!”
陆一鸣怔了一下。
这样的情景他幻想过多少次?
上次在金陵地方志里的幻象中,他还没有如愿圆梦,就被打断了。
耳边有声音轻轻说道:那不是你一直所想吗?现实中得不到的,正好趁着这个梦了结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人冲他发出冷笑的讨厌模样。
陆一鸣摇头,道:“……不行。”
那个声音继续诱惑道:只是一个梦而已,一个梦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打紧。
陆一鸣用力挣开,转身就跑。
跑到院子里,再冲出了大门。
不知跑了多久,他缓缓停下,捱着一片青砖墙喘|气。
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
兴许又消失了吧。
耳边那个声音发出嘲笑:遇到事情,永远只会退缩,真是个懦夫!
陆一鸣不予理会,摸着黑继续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会遇上什么。
但他觉得他只有不断地前行,才能改变现在的境遇。
——这该死的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不是梦,这是你的魇。
不等陆一鸣有所反应,那个声音又笑起来:你可以继续假装听不到,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当你的缩头乌龟好了。
陆一鸣翻了个白眼。
醒着的时候,他已经受够了驴妖。
现在做个梦,还要被这种来路不明的声音这样说教。
那个声音继续嘲讽:你还不明白?你越是逃避,你越是要被你的魇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辈子都不会到头的。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陆一鸣冷冷在问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回道:我是谁?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你自己心里真的没数吗?
陆一鸣吼了一声滚,那个声音终于消失了。
放眼望去,前路漆黑一片,没有光亮,没有人迹。
再走下去,便觉得双腿如灌了铅,更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脚踝处拉扯。
到最后,简直举步维艰。
每迈出一步,都要抽尽全身的气力,都像要从滚烫的沼泽中抽离,都几乎要褪掉一层皮。
就像这些年一样。
越是若无其事地活着,越是喘不过气来,越是像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