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有把握考上市内最好的大学就行了——”他幽幽地说。忽然,他瞪大了眼,而後猛地转过身朝玉倾欢招了招手,“诶!欢欢,快过来!”玉倾欢微微吃惊,推开椅子走了过去。
“你看那里!”
顺着啸日猋指的方向看去,山的背面正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黑色的夜空被红光照亮了。隐隐的能在山的边缘看到耀眼的火苗。
“起火了……”
“山林,起火了……”
隔得那麽远,他们并不能听到大火燃烧的腾腾的声音。但即使看不到大火本身,也仿佛能感受到那一股股热浪扑面,那是一种令人震撼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源头,可能是自然,也可能只是一个烟头。无论如何,要助长这样的火焰,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事了。
也许不过多久,这整座城市都会被火焰包围,没有人出得去,也没有人进得来——因大火而起的动荡的心绪让玉倾欢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渺小。
越过山,也许没有什麽新的世界,那是一片火海。
玉倾欢仍然废寝忘食地学习,但她无法孤身去到一个全是陌生人的世界。当初她想要考另一所大学,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养父母也在那里为弟弟治病。她想在孤独无依的浮萍般的人生中渐渐筑立起自己的根基,寻到一个安定的依靠。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基石就是啸日猋,所以在啸日猋开口表明自己的意向之後,她除了做一点对得起自己的事,考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成绩外,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她留了下来。
填了志愿之後,所有的老师都在劝她,她心烦意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在郁卒的状态中。如果啸日猋愿意跟她走,她可以飞得更高。但啸日猋无论何时何地,考虑的第一个,永远都是雅少。
那段时间,玉倾欢在厨房弄吃的会被油烧伤、切菜会切到手指、从电梯出来都会磕到脚摔下去,那些细碎的伤口总是会惹啸日猋嘟起嘴低声埋怨。
但当她看到啸日猋拿急救箱一点一点给她消炎、给她包紮、给她涂上药水的时候,那清透纯净的眼睛以及专注的表情总会让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想得很悲凉,但也足够安慰自己了——就算这个男孩不爱她,他也可以属於她。
“欢欢,你不要在意学费的事情,其实你如果想去那所大学,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不是这个原因啊。”
“那是为什麽?你明明就很想去。”
玉倾欢的眉头皱起来,喉间被堵住了。她明明可以因此像所有的女孩那样大发脾气,表示自己的男友不理解她这麽明显的表达爱的方式,但一想到这件事产生的最终原因,再是难受,她也只能咽回去——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因为我舍不得你啊。”她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觉得自己真是可悲透顶。
啸日猋愣住了,将药箱丢开,坐到玉倾欢对面,扯开一个坦荡的笑脸,手背抚上了玉倾欢的脸颊,“欢欢你真好。我们大学毕业之後就结婚、生小孩,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吧。”
流连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像玉一样冰凉,玉倾欢将它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发现这个动作并不能让它暖起来。
啸日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勾画家庭的蓝图,像是以後住什麽样的房子,哪间留给小孩,哪间留给自己,哪间留给雅少……他对家庭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被养父母带大的玉倾欢,对於这一点也只能略有体会,并不十分理解。
但这是她赢过雅少的唯一筹码。
“如果实在不行,我总有办法让自己怀孕。”雅少在啸日猋不在的时候,也会偶尔嘲笑她没有回报的付出。而她所想到的,最好的反击方法就是这句话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会这麽容易地惹怒雅少。也没想到雅少会因此抛却最後的底线。
即使是一刹那的喜悦,他也愿意用一生来换,就算让自己从此沉沦在没有光的命运里也无妨。
屈从命运是老年人的事,但雅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反抗。
啸日猋听到雅少的脚步声消失之後,伸出一只手来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躲在被窝里给玉倾欢打了个电话。
玉倾欢之前听到楼上浴室的声音,知道两人在洗澡,便在桌上留了字条自己先去上课了。这天啸日猋的课是在第三节,所以会起来的稍微晚一些也是常有的事。
接到啸日猋的电话时,她刚踏进校门,忙於掏手机而没注意低垂的槐树枝,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挂住了,拉得她头皮刺痛。
“怎麽了?”她一手着力解着被挂住的头发,一手握着手机关切地问道。啸日猋知道她急於上课,很少在这种时候给她打电话,除非真有什麽事情。
“欢欢,我今天不去上课了,有点不舒服,所以午饭你一个人吃好不好?”啸日猋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哑,听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嗯,你怎麽了?要不要我带药回来?”
“……不用了。那个……”
“嗯?”
“……没什麽,我有点想睡了,对不起啊,欢欢,先挂了。”然後便是一阵忙音。
玉倾欢听得出啸日猋心里有什麽事。也许很严重,这让她觉得不安。但她仍决定尊重啸日猋等他自己开口。所以她收敛心神,进了教室。
而另一方的啸日猋刚把手机放回原处,手腕就被人扯住了。
他一惊,猛地收回手,转过身来,正好对上雅少平静的脸。同一时间,下体传来的刺痛感觉让他差点流出眼泪来。
雅少瞥了一旁的手机一眼,坐到床边,将啸日猋拉过来。他的另一手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乘着玉倾欢走之前准备的早餐。“小啸,过来吃点东西再睡。”他希望自己柔和的表情和语气能让啸日猋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