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找不到趁手物件的慕少艾惜字如金，但还秉持着不能让就站在一旁的阿九学到什么不良词汇的原则，没有直接让南宫神翳滚。

抱着四个枕头的南宫神翳试图朝前走几步，以求能和慕少艾来个亲切友好的近距离交谈，谁知慕少艾怒视了他一眼，南宫神翳便只好又往后蹭了几步。这下好了，没接近不说，还比原来站得地方更远了点，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南宫神翳已经没时间去计算远多少了，因为慕少艾的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要降火的意思，而且他还极有可能气糊涂了，因为一向对那些电视剧里的老套台词嗤之以鼻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慕大仙人居然来了句“不走是么？那我走。”

走？走去哪儿？

南宫神翳还没反应过来呢，慕少艾就进屋收拾东西了，几件衣服让他收拾得跟塞满了起子铁锤木棍的工具箱的，噼里啪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拆迁队的来了。

阿九看着房内收拾衣服的慕少艾，又看了看杵在客厅一动不动的南宫神翳，好心的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

南宫神翳回过神来，阿九轻轻说道：“大叔，少艾是真的生气了哦。”

小祖宗，不用您给我这儿再次强调，南宫神翳眉头拧得都快能夹死苍蝇蚊子老鼠蟑螂了，整个一活体四害灭除器。

“阿九，你在这儿坐着，无论听到什么响声都不能进来，知道吗？”对着阿九吩咐了几句之后南宫神翳就冲进了房里，砰一下关上房门。

阿九看着紧紧关上的房间门，蹲在地上将南宫神翳随手丢弃的四个抱枕捡起，放回了沙发上。天生慧根的阿九小朋友慈悲为怀，非常同情这些刚刚才经历大灾大难的枕头，不由伸手在它们身上拍了拍——灰。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将阿九单独留在病房里，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可是生气归生气，这天都黑了你准备要去哪里？”南宫神翳急得都快内出血了，还得缓下口气和慕少艾打着商量。

慕少艾手上没闲着，不一会儿就将行李打包好了，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阿九的，病历和药在外面，出去的时候顺手塞进去就行了，简单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南宫神翳很怕这样的慕少艾，因为他连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了。别人生气的时候会骂人，会发泄，可是到了慕少艾这里所有的常识都基本可以格式化归零。他从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像两年前，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南宫神翳都没地儿哭去，想到这他实在是觉着怕了，情急之下就抓住了慕少艾的手，不让他继续往包里塞东西。

慕少艾就这么任由南宫神翳抓着自己的手也不动，只盯着他看，南宫神翳没抗住慕大仙人的灼灼目光，脑子一时短路忘记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条金规玉律，居然就讪讪地松了手。

这下子，慕少艾是连哼都懒得哼了，开了房门，拿过桌上的包塞到了自己提着的大包里，牵起阿九的手就向外走去。

南宫神翳没来得及跟上，因为慕少艾走得太干脆了，他却耽搁了点时间关掉灯火还要锁好门窗。开玩笑，要是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了过去，慕少艾绝对能把他脑袋给削了，虽然现在急火攻心，但善后工作还是不能忽略的。

在那之前，南宫神翳从来都不知道本市的出租车这么好叫，他才走慢了几步而已——仍旧是徒步征战，慕少艾就已经带着阿九上了出租车，又一次绝尘而去。

有了这些前情，慕少艾此时才好端端地坐在笏政的家里，笏政的沙发上，以及笏政的对面。

笏政欲哭无泪，知道的会说他和慕少艾是铁哥儿们，一方出了什么事儿就毫不犹豫地投奔另一方避难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有点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情愫。

阿弥陀佛悉昙无量耶稣上帝圣母玛利亚，笏政满天神佛地求庇护，千万保佑南宫大人属于前者，而不是像后者那么无知无耻且无法无天散布谣言。

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的笏政斟酌着用词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慕少艾喝了口水，杯子却是没放下的，笏政突然觉得那杯子看起来很短命。

“酒店不方便，我和阿九先在你这儿住一晚。”

笏政不知死地提醒道：“这是现状，不是打算。”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淡了下去，慕少艾起身，居高临下，“这就是我现在的打算，客房在哪里？”

笏政忙不迭滚去收拾客房，多年不见这位老友发飙，着实可怕。

大家都是还没吃晚饭的，笏政开了冰箱的门准备下厨弄几个小菜。他这里的东西也不算多，本就是个工作狂，冰箱里自然是塞满了许多速冻食品，不过这些玩意儿大人们吃吃就算了，小孩子还是要吃些有营养的。

洗完澡擦着头发的慕少艾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笏政笨拙地洗着米，不由得指挥道：“你去洗澡，这里交给我。”

笏政腿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交给你？我没听错吧？”笏政扶着流理台又加了一句，“就算你改了名字，厨房杀手也还是您老人家的不二封号，休想占了我的地盘还试图谋杀我。”

第二十二章

慕少艾以实际行动给笏政上了一堂主题为世界是不断变化发展副标题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标题分列为三菜一汤的大课，笏政则以标准好学生的姿态蹲在椅子上双手合十面对饭桌虔诚等待被洗脑，咳咳，吃饭。

吃了一口，再吃一口，笏政泪流满面。想当年他和慕少艾住校，对饭堂的伙食厌倦了又觉得外面的小吃店不干净时，笏政曾兴冲冲买了锅碗瓢盆和肉菜，准备无视学校禁用大功率电器的规定，和慕少艾研究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犹记得那时清冷出尘的人扶了扶平光镜——据说这是为了看上去比较成熟稳重，像个医生，此为后话——以一种非常真挚的语气询问笏政：“你从哪里看出我会做饭的？”

笏政正研究着电饭煲的说明书呢，闻言抬头，“你不是拿刀的么？”

“手术刀。”此刀非彼刀，而且就算事物是具有内在联系的，会拿手术刀表示会切菜，可也不等于就会烧菜。

很显然，笏政并没有悟到这一层，该同志出于对同住之人肤浅的了解而错付了自己的信任。

后来，这俩人都被记了一过，最后还是南宫神翳帮忙调解才消掉那个记过处分的，两人只是被通报批评了一下。笏政感慨，幸好有贵人相助，不然自己的清白就毁于一旦了。

记过的原因嘛，笏政还是记忆犹新的，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平光镜上布满了雾气的罪魁祸首不知道往锅里丢了什么而引起电饭锅娇羞的一阵呻吟时，笏政眼明手快地关掉了总闸，虽然成功地避免了一场火灾，但那锅盖怎么也盖不住的刺鼻味道还是把楼管阿姨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