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凌恭怔忡了一瞬,微眯起眼睛,想起那人消瘦的侧颜,忍过心中的酸楚。
方才发现方一菲这么大胆,还在心中错愕惊疑,现在听到她这么说,瞬间就明白这位高冷班花一直和自己同一战线,旋即心里一暖,有沛然的感动涌上心头。
放假期间的校园人迹寥寥,这里又是教学楼后身,两人这样交颈拥抱,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这招“围魏救赵”用得好,远处那个冰冷的金属镜头像是终于抓住了有用的素材一样,不断闪着寒光。
两个人从外人看来像是在耳鬓厮磨,其实曲凌恭一直矜持又略带赧然地在女孩耳边一迭声道着谢。
方一菲轻声笑笑,在他耳际低沉又平静地小声说:“没关系,要不要做的更像一点,直接把你家若若撇干净。”
“嗯?”曲凌恭不解地问。
“借位你会吗?”
曲凌恭踌躇了一下,心想让那个变态跟踪狂拍到点儿东西,赶快到曲明风那里交差回家岂不完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方一菲冷冷嘱咐道:“好,要是真亲到老娘,你就完了。”
“……”,曲凌恭被方一菲环着的身体又是一阵僵硬。
两人结束了一个看上去缠绵悱恻的拥吻,方一菲亮晶晶的粉红唇彩蹭得曲凌恭下巴和腮帮子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女孩侧了侧头,凝眸去看,有些崩溃地发现身后那人在驻守在原地,迟迟未动,一点也没有看完大戏,回去领工钱交差的意思。
方一菲轻叹着在曲凌恭耳边小声调侃:“你这跨年夜的爱心礼物今天可能是送不出去了,不如你叫个快递?”
曲凌恭脸上再次浮起暴怒的表情,全身肌肉绷得死紧,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响,又打算回身去揍这个中年男人了。
方一菲知道曲凌恭的脾气,赶紧拉住,小声说:“别急,再等一会儿他就走了。我跟着你再逛逛,等他走了我再走。”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方一菲主动拉着曲凌恭的手,像一对小情侣一样优哉游哉地步出了教学楼。
身后,围墙的拐角里,一个黑发男孩脚步颠踬地走了出来,静默地站在风口里,望着远处那一对悦目的背影,身体僵硬得像一座冰封雪凝的雕塑。
胃部神经质地剧烈痉挛着,抽痛到好像要坏掉一样,单薄的身体细细打着颤,仿佛朔风枝头,一片枯叶一样簌簌发抖。
他满眼凄恻地茫然望着远处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他们一个俊朗一个美艳,一个高大一个窈窕,画面和谐而美好。
半晌,男孩垂下颤动着的浓黑眼睫,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冷的寒风吹得皲裂脱皮,淡淡洇出一点猩红。
他合上乌湛湛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冷风,又长吁出来,努力扯动着嘴角,浮起一丝惨然的笑意。
凌冽的寒风呼啸着灌进教学楼后院的窄巷,沙沙地摇曳着那两个苦楝树凋敝的枝丫,也将他略有些长的碎发吹得凌乱。
男孩默然翕动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听到自己一遍遍涩然地说:“我——相——信——,我——等——你——”
☆、半生却是永远
第69章半生却是永远
男孩漆黑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手忍不住捂住了胸口,那里,一颗心空落落的,心脏好像已经脱离的胸腔,被晾在冰天雪地里,冷风正呼啸着穿胸而过。
原来,终于走到这一天,胸口依然会撕裂一样的疼。
他幽幽地想着,他应该没有心的,他的一整颗心都给出去了。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
一阵眩晕猝然侵袭,男孩眼前有些发黑,他停下脚步,张开嘴拼命呼吸着,告诉自己,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做,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昏倒。
大口大口的冷风灌进肺里,渐渐压下翻涌的情绪和眩晕感。
他抱着双肩,一遍遍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早就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了,不是吗?
梦总会醒的,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现在,他醒了,要面对的,还是自己积重难返的人生,从没有改变过。所以,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梦里的东西,他从未真正拥有过。
他现在必须咬着牙把要紧事做完。
张钧若一直拼命跟自己说着话,好像这样就能无视掉心里不断蔓延上来的荒凉感和幻灭感。
可是,身体却违背了他的心,先一步做出反应。
张钧若只摇晃着向前走了几步,就跪伏在墙角,手拄着墙根,翻肠搅肚地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