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的脸很凉，皮肤却又很好，像是在摸一块过水的璞玉，韩文清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吸住，有那么一瞬间不想离开。

“少爷，我手脏...”韩文清微微一挣，才察觉到叶修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按着他。

“你手热。”叶修垂着眸子，淡淡道了句。

“...少爷别用劲儿了，我手不离开便是...”韩文清另一只手覆上叶修抓着他的手背，手指钻入叶修的掌心，俯下身在他身侧边说边试着让他放松下来。

叶修被韩文清这样握着松开了手，他恹恹地抬眼望着韩文清道：“韩文清，今晚能不能陪着我。”

“好的少爷，我在这儿看着你睡...”韩文清抬手捋了捋叶修额前棕黑色的碎发。

落地灯关上的时候，叶修回过头才发现窗帘没有拉紧，留着一道一掌宽的缝隙，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半个高升的月亮。

韩文清站在他的床边，就像小时候每次叶修做噩梦时都会把自己叫到自己房间。那时候的韩文清其实也不过十多岁的少年，却比同龄人都要来的成熟，跟着父亲来了叶家，便知道这辈子要一心一意伺候叶家，而这个叶修少爷更是聪明伶俐鬼点子极多，自小便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在少年有限的阅历里，与老爷的沉闷、夫人的热络、小姐的内敛不同，这个大少爷就像是他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明星一样，出身卑微的自己仿佛是为了注视他存在一般，哪怕半个身子陷在泥沼之中，浑身污秽，只要抬头仰望着他也好。

这么一望，便是十年。

“韩文清。”

黑暗里，叶修的声音像一个玻璃珠滚到了地上。

他知道韩文清在不远处看着他，那距离保持得很礼貌也很聪明，迈前一步就能跨到他的床边。

“我在的，少爷。”黑暗里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困意，波澜不惊。

“上床，抱着我睡。”

“...”

“没听见么？”

“听见了，少爷。”

韩文清不是没有抱着叶修睡过。

在叶修8岁那年一个雷雨之夜，叶修裹着一个蓝色的被单，赤着脚出现在了他狭窄的卧房门口。

走廊的光在那个小孩的身后亮着，刚刚成年的韩文清从梦中惊醒，人生第一次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天使。

那晚，叶修让韩文清抱着他给他讲暗夜猫妖的故事，美其名曰“以吓治吓”，心跳比雷声还惊狂的韩文清抱着他的心里那颗最亮的星星，断断续续地讲着这个少年儿童还不适合听的故事，他第一次知道，语言表达能力是多么重要。

好在，他的星星还是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那晚，即使胳膊酸麻，他依然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仿佛是捧着一颗冬夜里的火种，他知道这火不是为他而燃，但却照亮了他无色枯槁的生活，眼前的一切与一下子变得丰沛而有了色彩。

窗外雷声震震，而那晚的叶修之于韩文清就像是一场春雨。

韩文清躺在叶修身侧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深深陷在床褥的左侧，叶修倒轻得像一片羽毛，因床的倾斜而微微倒向自己。

棉絮间忽地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摸索了两下抓到了韩文清的衣角。

“抱着我。”他说，手指紧了紧，韩文清的衣服已被他抓得皱了。

“好的，少爷。”从身后伸出双手，穿过叶修的脖颈与前胸，胳膊收紧的时候，韩文清才发现叶修浑身抖得厉害，他没说什么只是将怀抱又收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