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子……你有什么资格打人!”
这下连耳机里的甘舜都跟着笑了。
“那你有什么资格乱讲话?”
男人瘫坐在一堆散乱的桌椅板凳里,很滑稽的捋着头顶的头发,肥胖的身子因为愤怒和疼痛剧烈地抖动着,大喊,“我为什么不能?我是公民,有权利对社会现象发表自己的看法!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法律都管不着!”
他说到激动处,手掌啪啪的敲打着地面,“这是我的言论自……!”
嘴上慷慨陈词,他却还是在左信用棒球棍塞进他嘴里的时候可笑的呜咽了一声。
是这样的。
人人都以自我为中心,热衷于将个人意志强加于人,却口口声声说这是自由。女性受到伤害怪她不自重,无理承受谩骂却说社会不公,只要道歉就要求对方必须原谅,在错误面前竭力扮演弱者,却从来不肯检讨自己。
什么是自由?
“言论自由是借口吗?”
“要维护自己的自由所以就有权利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吗?别人就必须听你的话吗?”
“因为有网络作为挡箭牌,遭受语言暴力的人就只能不了了之吗?自杀也没人主持公道吗?”
“我打的就是你。”
“对,我是暴徒,见不得光,伸张正义的侠客早就过了时,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替天行道,但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傻逼和那些有礼貌又善良的人每天呼吸同样的空气、吃同样的饭、却他妈生着这样一副恶心的嘴脸。”
“所以,既然我有这个本事,别人没有,那就由我来教你们做人。”
“这叫报应。”
“……”
黑暗房间里的甘舜听着耳机里左信的声音,被电脑屏幕照亮的嘴角向上扯了扯,看似讥嘲的轻笑中却有种近乎是纵容的无奈。
“这笨蛋。”
“糟了!”
耳机那头忽然发出一阵动荡,甘舜说:“外面来了好多条子,左信,是陷阱。”
躺在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冷哼一声。
“真是头脑简单,这么容易被钓到。”男人撑着地坐起来,“实话告诉你,上面盯你很久了。”
“操!”
事不宜迟,楼下的脚步声步步紧逼,左信毫不客气地又赏了那家伙一棍子,拉开门就往来人的反方向狂奔起来。
见鬼,见鬼!
居然被人阴了!
门外冷风阵阵,左信一口气冲进走廊尽头的电梯,躲在缓缓合拢的银色大门后,他觉得此时唯一能让他和理智保持联络的那根线就是甘舜的声音。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这次带上了对方。
“我已经破了他们的假IP和防火墙,不能切断整栋楼的供电网络,所以你现在坐电梯去一楼的值班室,那里有我给你切好的dos界面,只能保持一分钟的稳定性,一分钟后被黑的系统会开始自我修复,对方要么是网警要么也是黑客……所以说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呐。”
甘舜的话通过无线耳机清晰的传过来,他的嗓音很适合指挥,平时说话也许不大会留意,在这种一对一的特殊情况下,他说话的语速和方式都会直接影响到左信的情绪,让他在危急之中激烈跳动的心脏镇定了些许。“我能透过摄像头看到你宝贝儿,别害怕。”
“只要这世界上还有电,还有一盏会亮的灯,”他说:“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可以跟你在一起。”
左信的眼睛盯紧随着电梯下降而缓慢变动的红色数字,“……滚。”
对方又发出了那种让他手痒的冷笑声,“淘气。”
他可不该在这种时候分他的心。
左信跑得很快,步伐又轻,甚至没弄亮走廊里的声控灯,甘舜在耳机里为他指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那些从大门冲进来的人,闯进值班室的第一件事是打晕在监控器前调试的保安,第二件事是把门反锁好。
监视着整栋大楼的五个显示屏里果真有一个被甘舜动了手脚,显示黑色的dos界面,上面已经为他输好了IP地址,小小的光标等待着他。
“不管怎么说,”左信听着楼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喊话声,如同对着空气说,“谢谢你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