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锋本想推辞,但当天邵彦东的心情似乎不错,不仅答应了华越的要求,还约定下次如果见面就换做他们请客。
硬着头皮跟着两个毫不知情的男人走进饭馆,顾宇锋算是明白做中间人的煎熬。
三人这顿火锅吃的让顾宇锋多留了两辈子的汗,他视线空洞地望着锅内漂着辣椒翻滚的沸水,耳朵里充斥着邵彦东和华越的每句谈话。
好不容易捱过了一整顿饭,华越对骆迁的事情只字未提,顾宇锋心下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究是放了下来。
临走时顾宇锋去了趟厕所,剩下邵彦东和华越两个需要顾宇锋当缓和剂的男人坐在饭桌前大眼瞪小眼。
跟邵彦东不算熟,也就除了先前邵彦东阴差阳错帮过华越一次,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集。
没话愣是尬聊,华越绞尽脑汁想填补沉默,盯着面前的残羹冷炙,他犹豫了一下,冲对面完全没有开口意思的邵彦东道:“呃,邵先生,骆迁是你朋友对吧。”
闻言,正把玩着筷子的邵彦东动作不经意地停了停,成功被华越吸引走视线。
注意到邵彦东抬头,华越真挚地点了点头,笑道:“你这朋友还真是不能小觑,前段时间他到我朋友那儿面试,一举成功。哦,那个朋友以前也跟你提过,你们——应该是大学同学。”华越安稳地说着,却一直没注意到对坐邵彦东的表情从凝重渐渐转变成错愕,“应酒歌。对。他开的那个小事务所聘人标准那是一个天高,可骆迁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让应酒歌那小子直接把他接到旗下,也算是——”
“你说他去应酒歌那儿应聘?”邵彦东微微直起身体,整张脸上盘旋的阴鸷让毫不知情的华越都微微一怔。
“呃,对。在那儿工作也差不多一年了。”华越抬头,刚巧看到从洗手间走出的顾宇锋,忍不住朝对方扬了扬下巴,继续跟邵彦东说,“要不是小顾告诉我骆迁可能会来找我帮忙,我可能就真替你同学漏了个人才。”
顾宇锋走到饭桌前站定,刚巧听到华越那句话的尾巴。
当即,整个人立在桌边都没敢动,他视线缓缓飘到一侧邵彦东身上,注意到对方此刻也没什么反应。
华越本以为邵彦东听到骆迁的表现会开心,但看到对方那种撞鬼的表情,他便也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三个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直到十几秒后邵彦东慢慢从饭桌前站起,用一种镇定到让顾宇锋心下发麻的口吻向华越开口:“所以骆迁现在在酒歌那边工作。”
“嗯?”并未介意邵彦东这反射弧长度,华越挤出一笑,郑重点了点头,“应酒歌挺看重他的,也很关注他的健康问题,前段时间还想办法帮他治疗身体。确实,骆迁看着挺让人心疼,本来也——”
“应酒歌的事务所在哪儿?”
“呃,啊?”
“哪个城市?”邵彦东平静道。
“哦,H城,我过两天也得回去,估计还能见到他们。”华越眯着眼抿了抿唇。
顾宇锋站在旁边听这两人的对话,整个人却几乎被冷汗浸透。
邵彦东表面上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照常送走了华越,跟他回家时也对这个事情只字未提。
本以为对方也许早就释怀了关于骆迁的一切,顾宇锋跟邵彦东进了公寓门。
然而正要往洗手间走,顾宇锋却忽的感到一阵不可抵抗的蛮力将他整个人狠狠一搡。
错愕地反应片刻,他才注意到是邵彦东扯着他领口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抵在了门板上。
能感觉到对方掌间力道几乎让自己窒息,顾宇锋整个脸上除了盘旋着愕然还有灭顶的愧疚。
而眼前邵彦东脸上那种失望和痛苦交织的表情更是狠狠戳刺着他的心。
“你一直知道,是么。”
顾宇锋能听出来,即便邵彦东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和语气,但对方发颤的声线早已出卖了他。
“……”张了张唇想解释什么,但顾宇锋忽然意识到,无论他此刻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知情的事实。
看着老朋友那滞顿的神情,邵彦东立刻便明白。
双手有些发颤,他眼眸中一点点泛起泪光,看得顾宇锋脸色愈加晦暗。
“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一行泪从邵彦东左眼泄出,在左脸颊上留下一道鲜明而突兀的痕迹。
顾宇锋动了动喉结,但仍然没有开口解释。
“他走的时候你就知道对不对。”几乎难以保持声音稳定,邵彦东顿了顿,忽的垂下脸。
接下来的几秒钟,顾宇锋看到对方肩膀从幅度很小的颤动发展成剧烈抖动。
最终,那被对方拼命克制的啜泣还是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