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安的人生颠沛流离,大半辈子都在四处跑,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婆媳问题”而远行,对自己的命运不由得感到了莫名心酸。
其中的委屈不足外人道,于是子安打起精神,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拍拍双手上的草屑,“阿达主厨,可以开始了吗?”
阿达“嗯”了一声,“开始吧。
老三给他俩行了个脱帽礼:“大厨辛苦了,今天这顿饭很重要,一切仗赖两位了。”
孩子在树上喊道:“苏老三你谢谢我不?”
老三:“没大没小!我谢谢你在树上别下来,不要捣乱。”
孩子嘻嘻一笑,身手利落地爬下了树,抬头看着子安:“爸爸,他不谢谢我,我还要帮忙吗?”
子安摸摸他的头:“帮忙不是为了让人谢谢你。”
老三见孩子一脸认真,乐了:“小鬼你能帮什么啊?”
子安替他回答:“今晚不是没有侍酒师吗?让他来就可以。”
老三和阿达大为震惊。
阿达:“小孩子不能做这个。”老三:“你要玩过家家,去找那边的小朋友玩。”
这孩子自尊心强,见阿达和老三都看不起他,眉毛一竖,自顾自走到餐桌旁边的酒台。
酒台是个能移动的推车,三层的不锈钢台面,参差地摆着各种水晶杯玻璃杯。小孩一声不响,在餐桌上拿起菜单,扫了一眼,然后开始摆弄酒杯。
没多久,七种酒杯按照上菜时使用的顺序,整齐地排好了。开胃酒、两种白葡萄酒、香槟、红酒、伏特加、半干型起泡酒,一种都没出错。
老三抱着手笑道:“小朋友,你的手运不错,考试选择题每次都拿满分吧。”
阿达却知道不是靠运气。菜单上没有注明配酒的名称,必须很熟悉菜和酒的搭配,才能瞬间把杯子摆放正确,撞大运能每种都撞对?而且伏特加的玻璃杯里,混进了两只不同颜色的杯子。阿达问道:“你怎知道有两位女客人?”
孩子以一副“这还要问吗”的冷酷脸看着阿达,“桌上有两块餐巾是深紫色,女人不喜欢口红沾在白餐巾上,深紫色餐巾是给她们准备的。”他又指了指酒台上的几种水果和糖浆,“这些水果用来调烈酒的,全部搭在一起会难喝死了,所以是用来调两种酒,一种男人喝,一种女人喝,vodka要分两种杯子来装——可是你怎么确定女人想喝软塌塌的糖浆酒,由良辰说女人能喝起来,比男人猛多了!”
阿达和老三面面相觑,都被他老练的口吻逗乐了。阿达:“你的儿子很厉害。”
老三:“子安大厨,你劳役童工几年了?”
子安不好意思:“我们家一工作起来,孩子没有人看,所以一直带在身边。他太好动,坐不住,我们为了不让他捣乱,就叫他帮忙干活儿。他跟我们一起做过几百顿饭,不会出问题的。”
老三知道霍子安不会拿晚餐来开玩笑,心想,难道这皮得上天的小鬼真有两下子?于是他挺直了腰背,以郑重的语调说:“霍小余先生,那今天的酒就拜托你了。”
小余笑了笑,用北京腔道:“请好吧您,我指定把活儿干好。还有,我不姓霍,姓由。”
作者有话要说:
Dijonmustard-法餐里常用的芥末酱,微微辛辣,我一般买带籽的,调进油醋汁里拌菜,有温和辣味。这个淘宝和很多超市都有,夏天没胃口或喜欢吃沙拉的可以试试。感觉拌凉面会不错(然鹅并没试过)
第75章傲慢
天将黑,暗蓝色天空夹着红霞,投影在湖水上。比起白天,这湖反而有了几分颜色。
Homeland的总裁——一有着灰色小眼睛的老头儿,带着妻子、女儿女婿、运营总监以及韩裔的亚洲区总经理,踩着软软的草走到用餐的场地。草场上摆着个圆桌子,街灯亮起,微弱的灯影笼罩着柔亮的烛光。
日内瓦人喜欢湖,跟日内瓦湖相比,这小湖简直就一水坑,但在香港已经是罕有的开阔。因此老三宁愿麻烦一点,把厨房设备都借调到这里,也要把晚餐安排在这幽静的地方。
六个人团团围着圆桌坐了下来,其中有一半是马提欧先生的家庭成员。
这瑞士食品巨头其实是个半家族企业,马提欧是创办人兼总裁,而真正管事的却是他的妻子奈塔。瑞士人个个身材高大,奈塔一米八的身量,在瑞士人之间不算离谱,但她气场极强,就连丈夫都被她衬托得弱柳扶风,更别提可怜的韩国欧巴了。
这其中,老三和女婿卢卡斯是老友,两人见面非常亲热。所谓物以类聚,这卢卡斯是个风骚张扬的金发男,戴着迷彩框的大墨镜,一脱下来,露出一双湛蓝而微微有点斗鸡的眼。
客人一坐下,他们的侍酒师就过来服务了。不到一米四的个子,餐桌高及胸部,正好够把开胃酒稳稳倒进杯里。
席上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老三知道瑞士人非常讲规矩,一小孩给人倒酒的画面太惊人,他打算万一有人报警,他就谎称小余是他后妈的闺蜜的侄子,按照中国习俗,孩子见到大人要请安倒茶,诸位喜欢的话可以给个见面红包……
可他还没张口,奈塔已经气势汹汹地把小余叫过去,以法语问道:“你的父母亲呢?”
小余用法语回话:“我的父亲在厨房里,他是晚餐的主厨之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食物,我知道应该为你倒哪一种酒。”